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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最全] 【当时明月在】(01-29)【作者:迷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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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明月在】(01-29)【作者:迷男】

作者:迷男
排版:皮皮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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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谢府的马车在护卫的团团拥簇下从挹江门出来,迤逦向南直奔官路而去,谢
襄身披一件纯黑的大氅,纵马行在队伍的最前方,他心里思绪翻卷,眼里晦朔莫
名,不知不觉就扬鞭飞驰起来,唬的后面的车夫们连忙吆喝着跟紧,一时在官道
上卷起一团团飞尘,久久不散。半个时辰不到官路折向西行,洽与古运河毗邻,
一阵清风卷着水汽扑面袭来,虽然夹着些许腥气,可还是顿时让人心神一爽,精
神一震,谢襄不知不觉就慢了下来。

  落后半个马身的是他一个得宠的小厮,唤作松烟。松烟觑着谢襄颜色渐缓,
凑上来说话,「三爷,小的偷听前院的老先生们私下聊天,说那隋炀帝穷奢极欲,
败了大半个家当就为了俢这条河好上咱们扬州玩女人,可见咱们扬州的姑娘那是
天下顶顶好的!」

  谢襄横了他一眼,平日里走马章台纵酒北巷的风流被敛的一干二净,竟难得
的微微蹙眉,若有所思的念了一句,「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
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嘿,天底下的事,又哪有那么容易说的准的,
天底下的人,又哪有那么容易看得清的?」隐约的声音被风卷去了一半,另一半
跟着他又扬起的马鞭飞驰。松烟在后面吐了吐舌头,再不敢多话,跟着快马加鞭
的疾行。

  主仆两个说的就是眼前这条古运河,横贯南北,北起上京,南下杭州,共计
约两千公里的水程,端的波涛浩淼,舟楫如云。扬州位于里运河中端,承北启南,
中西凡百货宝毕聚,四方文人商贾燕集,虽然才经历了兵祸浩劫,可这么几年的
休养,又是一番说不尽的风流荟萃,宝光陆离。

  眼看天色尽暮,河上渔船渐稀,只听一声沉闷的鼓声遥遥的借着水色传来,
良久,一串悠扬的钟声渐续响起,原是寺里的和尚下了晚课。不多时,一行人勒
马住鞭,正是到了福国寺,山门洞开,门上方嵌砌一块「福国寺」石额,门两旁
蹲踞两尊石狮子,一两个迎客僧站在狮旁,跟在方丈慈济的身后,满脸堆笑的迎
了上来。

  「阿弥托福,谢公子惠临山门,合寺生光!」

  「方丈客气了,实不敢当,内子昨夜梦有所思,许了烧一柱头香,叨扰佛门,
还望大师便宜行事!」

  寒暄间谢襄的发妻韩氏梅娘已经扶着丫鬟们的手下了马车,款款的立在谢襄
的身后,听到提及自己,冉冉冲慈济蹲了个福,慈济连忙避身,口中忙道不敢,
谦谨着将一行人让进寺里,安置在客房,自有知客僧去排下素斋。

  梅娘与谢襄结缡十载,膝下犹虚。早年谢襄年少风流,纵情山水,狼藉行院,
夫妻两个也不甚相得,而后末世颠沛,辗转避祸,子息一再耽搁,眼瞅芳华渐逝,
不由得平添了许多心思,昨夜梦到观音于莲华之上说法,遍洒甘霖,醒来不觉心
动,自家寻思历来观音都有送子一说,莫非这心事竟应在此处不成。暗地里和谢
襄说了起来,也不知谢襄是怎么想的,禀了父母一声,竟午后就带着自己出了府,
正思索的没个着处的时候,不觉已近三更,这才发现谢襄竟然还未回房。

  「胭脂,去看看你家三爷在哪,跟他说天不早了,打发他回来。」

  胭脂脆生生的应了一下,看梅娘没有别的示下,盈盈的出了门户,梅娘看着
自己这个丫头的背影,叹了口气,丫头大了,心也大了。

  胭脂站在环廊的背光处,抿了抿鬓角,又抻了抻腰襦上看不见的褶皱,也叹
了口气,向守门的婆子们问清谢襄还在与方丈盘桓说法,径自提了一盏灯笼出了
院门。

  月华静静地洒在石子路上,灯笼透出的光笼着不过半尺的光景,若明若暗,
胭脂觉得自己的心也像这光,不敢亮,可偏又想亮起来,又像泡在温水中,暖暖
的舒服的想要呻吟可又靠不了岸,一时耳畔又响起了值夜的时候听到的那些隐隐
约约的娇声涩语喘息嘤咛,转念想到姑爷,想到自己,心里忽上忽下思索的没个
体统。

  胭脂轻灵的影子飘忽的追逐着微微摇曳的裙角,小巧的绣鞋尖上面大红的绒
花吞吞处处的若隐若现,胭脂一时走得急,想着见到姑爷要怎么先笑后语,一时
又缓缓迟迟,怕单剩自个对着他说不出话。又是喜欢又是忧愁,终于在一株绿萼
梅前站住了身子,暗暗的想着心事,不知许久,风竟把灯笼吹熄,婀娜的身影缩
成小小的一团。

  「阿弥陀佛,夜深人静,未知姑娘在此何事?」一声佛号从身后传来,惊碎
胭脂春思万千,转回头就见慈济方丈站在路旁,一名少年弟子随侍在侧,正好奇
的上下打量自己。胭脂不由得脸红晕腮,喃喃不知所云,「胭脂奉命来寻我家姑
爷,不觉竟走到此处,还望大师见谅,胭脂这就离开!」

  原来这慈济竟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淫僧,对外也是一派大德高僧模样,
在寺内却私德不修,胡天胡地,前些年世道不好,也不知暗里掳了多少孤身的女
香客与僧众私下取乐,只是近年年景渐渐澄清,怕惹出大乱子,再不敢贪花害命,
只是与一两个清秀的弟子胡缠。这日看了谢府一众下女多妍媚可喜,不免勾起欲
火。在禅房与一个唤做云初的小僧鬼混许久,怎生也弄不出那股邪火,最后还是
云初说道,好向月下吹箫孝敬师傅,两个这才半夜三更的走来这观音殿,偏生原
该悄无人烟的地方站着个俏生生的小丫鬟,不由得师徒两个对视一眼,心头都火
热起来。云初得了师傅眼色,往胭脂身前迈了一步,挡住了举步要走的胭脂。

  「女菩萨且慢,小僧看女菩萨神不守舍,似是中邪的模样,还是让我师傅帮
你瞧瞧的好!」

  云初说着说着就带出点调笑的意味,胭脂虽然没听出来,可也察觉这样的时
辰,这样的地方,不适合久留,讪讪一福,就要绕过云初退去。云初又怎会容到
嘴的嫩肉飞走,伸手牵住胭脂的袖子,往怀里一带,就将失去重心的小娘抱了个
满怀。

  「女菩萨可是发病了?这站都站不稳如何是好?还是吃丸药缓缓吧!」云初
未待胭脂醒神就将一丸玉梨娇按进了她的小口。胭脂怎么也没想到这出家人还会
如此轻薄,又突然被青年男子揽入怀里,扑鼻的雄性气息让她不自觉的恍了恍神,
及至被喂了一丸药进嘴,方觉不妥,可那药丸入口即化,香甜甘美竟不自觉的吞
了下去。

  胭脂恼羞的推着云初,「小师傅怎能如此轻浮……啊……」抗议呵斥的声音
猛地一断,原来是忽然觉得小腹一热,旋即浑身的血管里似乎多出许多凉森森的
小冰晶,那凉意又旋即融化,像无数只长着小手的小蚂蚁开始抓挠,怪异的感觉
让她再说不出话,咬着唇摇摇欲坠。云初笑嘻嘻的跟师傅小声说了句,「成了!」
好整以暇的接住胭脂的娇躯,大手顺势罩住曼妙的隆起,轻轻揉捏,「女菩萨,
我说如何,你这病啊,还得我师父来治!」

  慈济私下也是个不禁荤酒的,故而面阔头圆,颇似一个大馒头。此刻沉了半
日的馒头脸终于阴转晴,哼了声,「算你小子识趣!」也不上前,就站在一边看
云初调弄这小娘鱼儿。

  胭脂被春药迷了心智,只觉一阵又一阵的麻痒咬着芳心,更兼那双大手不轻
不重的揉捏隆起的酥胸,被揉得渐渐得趣,竟把云初看做了谢襄,不由得又是喜
欢又是羞涩,口里喃喃的唤着姑爷不行,不要,不能,不敢,偏身体自觉地往云
初身上蹭,想要的更多。「啧啧,真是个小骚蹄子,这未知人事已经这般浪荡,
要是破了瓜,你家姑爷还不得死在你肚皮上?」

  云初调笑着她,还好胭脂此刻分辨不出其中含义,要是听明白了,早就得一
头碰死了。不知何时,胭脂的罗裙已被卸了下来,铺洒在碧草之上,雪白的中裤
也被褪到了腿窝,云初的大手扣在胭脂嫩嫩的腿间,也不知碰了哪里,小妮子呜
咽两声,就有晶莹的水花从黝黑的大手一侧坠了下来。

  慈济看的得趣,也调笑了句,「这小娘鱼真是水嫩,小云让她张嘴,为师性
起了!」云初听师傅这般一说,插在肉缝内的手指毫不迟疑的按住一点略微粗糙
发硬的肉粒子,大力的挤压挠磨,胭脂此刻要害尽落人手,莫说未知人事,就是
领了人事的少妇也禁不起这般调弄,只觉浑身欲酥欲化,全身的感觉都集中在身
体里面那一点上,随着那手指的按压竟要尿出来,张开小嘴就要叫唤。

  慈济早就解了裤,热腾腾黑黢黢的那话儿杀气腾腾狰狞可怖,顺势一把顶进
了胭脂微微张开的小嘴,捏着她小巧的下巴,只低头看着凹进去的半片香腮,径
直拿她慰藉自己的灼燥。

  「小丫头嘴张大点,对,慢慢的吸,用喉咙吸,这是你的药,好好的吃!」
云初减缓手指的速度,调教着胭脂吹箫。

  胭脂被吊的香汗淋漓,初时觉得那手指颤的人魂飞魄散,想要慢点,可此刻
慢了下来又觉得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还不如快快的爽利,因此雪臀乱摆,追着云
初的大手研磨。小嘴含着粗大的阳物,喷薄的雄性气息更让她心慌,吮着吮着竟
觉得身下更痒,无数银色的水花飞溅出来,点点滴滴打在大腿内侧,湿漉漉的一
大片在月色里泛着银光。

  「真是个小骚蹄子,自己就扭起来了。」云初看着情动,咽了口吐沫,忍着
灼热,啪的一巴掌拍上雪臀,顿时红红的指印浮了起来,胭脂剧烈的一抖,被慈
济用力的撞了一下喉咙,竟小小的丢了一下,一小股水花无声的坠在红绣鞋上。

  云初抽出手指,解开胭脂的小袄,卸下肚兜,把掌上湿淋淋的蜜液涂抹在一
对鸡头嫩乳上,双手掐住小巧的红樱,一阵蝴蝶振翅的捏扯,扯得胭脂不住抽气,
每次抽气恰逢慈济深深捅入。胭脂被两个淫僧玩的不亦乐乎,也不知苦多还是乐
多,浑身似被火焚,想要出口哀求,偏偏小嘴被堵得结实,只能吚吚呜呜的呻吟。

  云初顺着胭脂雪白香嫩的后背一路往下舔,双手从嫩乳挪到翘臀,揉捏着挤
来挤去,最终发力掰开,把那妃色的菊穴生生的亮在月光下,就着月光细细的看,
伸出拇指压着褶皱画圈,又拿前庭的汁液涂了上去,一点点的往里面挖,往里面
扣,满意的看着自己粗黑的手指挤进小巧的菊穴,满意的看着身下的小娘抖得不
成个样子。

  「小娘子这是怎么了?莫非这邪气越发严重了?让小僧细细看看才好!」云
初说着,抬起一条玉腿架在肩上,低头凑近牝户,用长指拨开莲瓣,去看那粉嫩
的水洞。胭脂虽被迷了心智,可也知这是女孩子顶顶羞人的所在,被爱郎看了去,
嘤咛着忍不住抽泣。只见一株寒梅之下,老僧满足的将阳物堵在少女口内,只着
红鞋的少女珠泪半悬雪腮,泪珠再落下一点就落在那狰狞的肉棍上,少女一脸迷
醉,娇躯半挂小和尚身上,那和尚兀自借着月光窥视万妙法门。

  「小娘子莫急,待我们修个欢喜佛的模样,你看可好!」慈济终于满足的抽
出肉棒,示意爱徒抱起胭脂。云初嗤嗤的笑了声,脸上竟也起了红晕,「师傅少
待,既说了要舍药,小娘子怎么也得摆个虔诚的姿势与师傅。」说吧,从袖内摸
出师徒两个嬉戏的布绳,将那胭脂手腕,脚腕都捆在树上,摆了个跪姿。

  慈济眼里贼光大盛,邪笑连连,将胭脂微微的向后推了些许,一枪挑了进去,
骊探红丸。胭脂被摆布了许久,只觉周身欲炸,此刻猛地被火热滚烫的硬物顶入,
虽是初初破瓜,可竟于裂痛之余感到丝丝缕缕的爽利,失神的扭动追逐,「啊…
…姑爷,痛煞胭脂了,好厉害……姑爷怜惜则个……」一行娇喘一行哀求。

  只见那肉棒,一时快,一时慢,快起来似鞭鞭入骨,慢下来如细雨无声,只
抽的胭脂尾椎发麻,毛孔倒竖,淅淅沥沥的爱液如飞花旋落。云初也不去看他师
傅怎生泻火,竟款款褪了胭脂的绣鞋,趴在草地上,逐个去咬小娘鱼如贝如珠的
足趾,还未咬几个,那胭脂已然哭泣的丢将出来,小穴层层叠叠的收搅,绞的老
僧翕张怒涨,山河玉碎大厦将倾。这番疾风骤雨只干的小娘鱼如浮萍般飘摇,一
对鸡头乳清波翻起狂浪,云初看的心动,竟从身后探出头去咬那乳蕊,咬着咬着
再也忍不住的松开布绳,将那雪臀一捏,又一根粗大巨硕的阳物已经抵在了胭脂
的菊门。

  「啊……痛死胭脂了……亲亲哥哥饶……,饶了胭脂……呜呜……慢点……」

  胭脂只觉在极致爽快的瞬间被巨物顶入后庭,瞬间如刀割皴裂,不由得哭闹
的挣扎,可那里动得了分毫。随着扭动,慢慢后庭竟也开始酥麻,带的水穴同时
滚热痒的钻心,又盼着弄得越重越好,越痛越好,越快越好!「好姑爷,求你,
求你快点啊,胭脂要……要……」

  「骚蹄子,要什么?说,说你要亲达达的大肉棒,要大肉棒干死浪蹄子~」

  那厢胭脂也不知被哄着说了多少淫话,方在一阵剧烈抽送碰撞后无声无息的
被送上最后一个高潮,那株寒梅被撞得乱颤,几片雪瓣飞下,从澄亮的光头上擦
着赤红的香疤往下飞,最后,款款的落在了洇湿的罗裙上,一时花落无痕。只有
那观音殿前对联在月下无比清晰,「愿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属;是前生注定事,
莫错过姻缘」。

  「三爷,我去把这两个淫僧拿下?」松烟按着殿门上的格楞睚眦欲裂,义愤
填膺,就要冲出去。谢襄冷漠的看着殿外的风月,似乎看着一出世外的闹剧,摆
摆手言道,「先不要理会他们,别忘了我们是干什么来的?别横生枝节!」

  「去,把这个送去青节院!然后把人接来!留心不要被旁的人看到!」谢襄
看着慈济云初两个把胭脂搓弄着带走,方才从怀里摸出一只金跳脱递给松烟。松
烟垂首接过,半晌领了个人回来。边走边暗暗嘀咕,也不知是什么人物,竟然这
么神秘,半夜三更还要披着斗篷,捂着一点风不透,莫不是少爷早年的相好,要
借这佛门之地秘会不成?

  来人走到谢襄跟前,低声问了句,「可是谢朴庵公子?」声音苍老沙哑,松
烟这才听出竟是个年老的妇人。

  谢襄应了一声,那老妇也不多话,从斗篷下捧出一个物事递到谢襄怀里,月
亮地里看得分明,竟然是个襁褓,松烟不由大吃一惊,难道少爷竟然和别人私生
了孩儿不成?这样一吓,竟没注意老妇人早就顺着原途走了。

  谢襄抱着那襁褓心中五味杂陈,低头细看,只见一个雪白的小脸恬适的睡着,
眉眼弯弯,眉间一点天生的朱砂痣,虽然还是个婴儿,也能猜出日后定是天仙之
姿。

  「三爷,这,奶奶那里?」松烟炸着胆子问了句。

  「今晚的事烂在肚子了,记得我一直和慈济方丈谈论佛法!」

  松烟再不敢探问,跪下磕了个头,应了声,「是,小的一直守着禅房,伺候
三爷陪方丈论法。」

  谢襄抱着婴儿走回房中,就看见梅娘支颐坐在桌边,似暝非睡的点头,听见
自己进来的声音兀的睁眼。

  「相公,这是?」

  「今晚我与方丈论法的时候,有僧人来报说是在山门外听到婴啼,开门查看,
就见这个襁褓被弃在槛外,于是抱了进来,我见这女婴慧美可人,想你我夫妻为
求子而来,莫非这正是天赐祥兆,故此跟方丈要了过来抚养。」

  梅娘早将女婴接了过来,只见蓝花棉被中的小人粉团般可爱,一腔慈母之心
顿起,心生怜爱,再听丈夫这么一说,暗合了心事,竟然大喜过望,不由得抱着
女婴冲西方拜了几拜,「不知相公可曾查看过襁褓?她随身可有信物?有没有名
字?」

  谢襄摇了摇头,强抑制住心中的涩楚,幻出振奋的欢容,「没有名姓,既做
了你我的女儿,少不得要给她起个名字,都说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在扬州,
就叫她明月好了,我们谢家的明月!」

  玉洁玲珑的小足踩着一对鹅黄的凤头履,纤细的脚踝从松散着的裤腿下露出
来,凤头上缀着两枚如弹似丸的合浦珠子,明闪闪的燿动跳脱,那小足勾着个圆
溜溜的物事踢搭蹬捻,却是个正重十二两凑成十分园的香皮蹴球。一只五彩斑斓
的狸猫虎视眈眈的看着那小足上的蹴球,跃跃欲试揉身飞扑,可每每将要扑倒的
时候,就被那小足又粘了回去,反倒引得小足的主人娇笑连连。

  转乾坤偶现芙蓉面,燕归巢又把蛮腰闪,斜插花险碎水晶盘,风摆荷香起茜
窗边。

  一人一猫玩的不亦乐乎,就听门外脚步声响起,那小足一慌,慌中错了力道
歪了方向,一式拐子流星竟连履带球齐齐飞向门边,狸猫看的真切,俊眼圆瞪,
飞身追了上去,真是星赶月月飞星,好巧不巧齐齐落入来人怀里。

  谢襄一进门,迎面就飞来一连串的物事,不由退后两步,定睛一看,一个蹴
球,一只小巧的凤头履,还有一个狸猫,那猫见势不妙跐溜溜了下来躲回小主人
身后。谢襄不由怒从中烧,前两年留起的两缕小胡子都跟着一翘一翘,显见的是
真的怒了。

  「明月,你给我过来!」

  谢明月磨磨蹭蹭吃吃艾艾的挪了过来,过来也不怎的害怕,站在谢襄的跟前,
歪着小脸,咬着唇,竟还笑嘻嘻的眉眼弯弯。那小脸已然渐长渐开,眉眼如画,
一日比一日清晰,就连眉间的一点朱砂痣也益发圆润,梳着个双鬟髻,缀着一串
桃花铃。如果不看她那只赤着的小足趾头在雪白的太华毡里碾个不停,也不看那
一脸没我啥事的无赖模样,还是很像观音跟前的玉女的。

  谢襄见她娇憨的模样怒气不由消了几分,哼了一声,「我走之前给你布置的
功课你用心了没有?」

  明月见他神色松动,早就粘了上来,勾住谢襄的臂腕,讨好道,「爹爹,你
怎么去了这么久啊?爹爹,月儿好想你!爹爹,你给月儿带没带礼物?」一叠声
的撒起娇来。

  「咳咳,小赖皮,站好,爹爹问你功课呢,别想蒙混过关!」谢襄似笑非笑
的拿起那只蹴球,「若是没有长进,二罪并罚,这个月你就不要想出门了!」

  明月跺跺脚,眼珠咕噜噜转了几转,绽开个笑花,「爹爹,月儿新学了一首
词,背给爹爹听好不好?」也不待谢襄言语,径自娇声稚气的背诵,一边背一边
偷觑谢襄的神色:「斜插,杏花,当一幅横披画。毛诗中谁道鼠无牙?却怎生咬
倒了金瓶架?水流向床头,春拖在墙下。这情理宁甘罢!那里去告他,那里去诉
他,也只索细数著猫儿骂。」

  「爹爹,都是锦团调皮,竟然惹恼了爹爹,待月儿审它!锦团,你玩球也就
罢了,怎么能扑到爹爹身上!」明月绷着小脸,小手指若有其事的点点那只唤作
锦团的狸猫,偏那猫儿也会凑趣,竟然俯首领训,两只尖耳耷拉下来,喵呜一声,
意似求饶。

  饶是谢襄满腹的怒气此刻也被这一人一猫逗得噗嗤一笑,再不能绷起脸来。
明月见爹爹笑了出来,胆子更大,纽股糖般的缠了过去,「爹,你看祸是锦团闯
的,月儿已经骂了它,它也知错了,我们就饶了它罢!这事就再不提了!你看,
你走了这么许久,女儿还会自己背诗给爹爹听,是不是有赏啊?要不,过两天的
上巳节,你带月儿一起去赴宴好不好?我听娘说了,两淮督转盐运使送来一张帖
子,说是什么山水窟,这名听着好奇怪,你带月儿去瞧瞧好不好嘛?」

  谢襄看着这张慧黠灵动的笑颜不觉竟慢慢的与另外一张重合起来,心里猛地
一恸,随即听到明月的歪缠,眉头一聚,摆出严父的模样,「胡闹,那流觞宴大
人们有正事商议,岂是你个女孩子家嬉笑的去处!」

  明月听这话不由嘟起嫩嫩的小嘴,闷闷不喜,谢襄见她不乐不由又哄了起来,
「好了,爹的乖乖,爹这次回来给你带了一对小丫头,你看喜不喜欢?」

  明月瞪圆眼睛,看着走进来的一对小丫头。这对小姐妹是谢襄归途凑巧从拐
子手里救下的。只因她们说不清楚自己的父母家乡,无处可送,再则两小嘤嘤哀
求收留,又想起明月也无一般大小的玩伴,故此带了回来。果然,明月一见大乐,
给起了名字叫做碧波,碧荷。明月便拉着两个女孩子去逗锦团玩耍,谢襄看了心
中大乐,觉得自己哄住了乖女儿,却不知她的乖女儿此刻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要
跟去瞧个热闹。

                第二章

  三月初三,祓除畔浴。

  一大清早,万里晴空,因这日阖府女眷都愿意荡秋千作耍,谢襄便嘱咐梅娘
多看着孩子们,梅娘又说他白操心,不劳吩咐。谢襄便忙匆匆的用了点碧梗粥,
出了二门。二门外松烟、长康两个接了他,伺候着上了马,直奔凤栖山庄而来。

  这凤栖山庄多植梧桐,因有「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士伏处于一方兮,
非主不依」一说,故此得名。凤栖山庄是两淮督转盐运使李文泽日常燕居之所,
因主人自诩爱山乐水仁智双全,故此又有个别名「山水窟」。李文泽于锦云三年
率部归降,一路升迁,年初方领了盐运使的差事,此时正逢平南王绥靖南越,于
扬州督办粮草,故此设宴款待,又受了两江商会孝敬,盼着朝廷早日放了盐引,
此中多有辛秘之处。

  谢襄来时,正逢江南商会会长池满春下轿,池满春见是他,忙笑着上前携手
问候,一时问听说公子旬月经返金陵,事体可顺,一时又说道谁家新出的曲好酒
妙,寒暄的向园子深处行去。

  松烟跟在谢襄的身后颇有些战战兢兢,原来明月一大早就用粉抹黄了脸,又
用墨画粗了眉,借了身小厮的衣裳,又是威逼又是利诱到底哄他答应遮掩,缀在
队伍的后面跟了来,路上还好,怕谢襄发现,骑在马上低着头跟在队尾,偏进了
园,一晃眼,竟然不知溜去了哪里。害的松烟有心知语谢襄一声,几次三番没有
机会,又怕她闯祸或是被人欺负,急的一身是汗。

  明月溜走的地方恰是山水窟的中心,有个小小的阁楼,上面一个匾写着「引
梵阁」,阁畔种着一颗百年巨樟,碧碧婷婷翠荫垂地,阁前有个四方的池子,池
上架着鱼沼飞梁,也不知都通哪里去。正迟疑间,就见阁下长廊走来个十一二岁
的丫鬟,捧着条盘,上面满是时鲜的瓜果和酒壶,状若不支。

  明月忙凑过去,行了个礼,说道,「姐姐,我是水绘园谢家的人,我们三爷
使我去拿东西,回来不知往哪去了,还望姐姐告诉一声路。」那丫鬟一脸娇憨,
听她这么一说倒笑了,「你也不用乱撞,今天大人们都往流觞亭取乐,我正往哪
去,你倒随着我过去便宜!」明月听说心头暗喜,讨好的帮她拿起酒壶,「姐姐
我帮你拿着沉沉的劳什子,你也轻快点。姐姐,那个流觞亭离这多远啊?」

  那丫鬟见她乖巧,倒抿嘴一笑,乐的指点她,「咱们凤栖山庄北高南低,接
了莫愁湖的一股活水,如今我们就顺着这水势向北走,再往前就是八音涧,你看
着那堆叠的黄石没有,水从中间过,能发出什么金石丝竹八种音,都是姐姐们说
的,我也不懂,反正怪好听的。过了八音涧,就是知鱼槛,知鱼槛就是流觞亭了。」

  不多时,就转出了假山,眼看前方侍女穿织,往来布宴,一泓碧水九曲十八
弯从一个飞檐斗拱的亭子中流淌出来,水道清浅,不过三寸,下面铺着莹白粉嫩
的卵石,明丽可人。那丫头不再与明月说笑,径自往前面支应。明月也不敢再往
前去,就在假山从中寻了个秘处躲藏起来,透过露出的缝隙乜着前方。

  此刻谢襄和池满春已被李府下人领了过来,见溪水每逢转折蜿蜒之处就铺着
一条锦毯,上面设有案几,摆放果蔬看盘,不觉都笑着赞主人别致风雅。忽然四
下突然一静,原来李文泽引着平南王宇文铎从知鱼槛上下来,大家慌忙参拜不迭。
谢襄起身后暗暗打量这个曼声四海,打下锦云朝半壁江山的王爷,只见他年方而
立,四方脸,卧蚕眉,肤色如铜,龙行虎步,犹带风声,虽然意态雍容,双眸却
精光偶现。

  待宇文铎坐下,众人各寻了一处锦毯盘坐。今日与宴的除了盐运司的一个副
使一个提举,其余都是两江商会说得上话的大东家,像谢襄这种显族名仕一流倒
与两边都说得来,故此聊做陪客。只因众商人都知今日之宴实是为了派那粮草乐
疏,宴无好宴,可为了官家手里迟迟不放的盐引子,又不得不来。故此,一时场
中寂然一片。

  李文泽见此场景,笑着打个哈哈,「王爷与我江南实有缘分,非是王爷,我
江南安有今日繁华乐景,大家共饮一杯,祝王爷此番挥鞭南下,马到功成!」

  众人哄然称是,同饮一杯。其实宇文铎屡起狼烟,屠戮两江,不知造了多少
杀孽,就是今时的古运河尚犹泛血色,江南人又有哪个能忘记。此时李文泽分明
睁着眼睛说瞎话,只是众人没有一个敢分辨而已。

  李文泽见席间松快了几分,又笑着说道,「王爷此番为我锦云开疆裂土,也
是我等黎庶之幸,四海清平指日可待。诸位做生意最讲究世态平和,这都是王爷
的福庇。鸦有反哺,羔能跪乳,此番王爷南下尚短粮草若干,诸位当思回报才是。」

  宇文铎正似笑非笑的拈着一片玫瑰金橘,听见这话,把果子往几上一丢,双
手抱拳,不甚恭敬冲北拱了拱,言说道,「不敢,这都是上叨天恩,下邀民心,
方成此大业,小王不敢居功,此番征讨南越,平定夷疆,实乃龙主夙愿,还望诸
位体念天恩,众志成城!」

  自古商道说到底唯有利字当头,若是为官做宰的听到此话,早就歃血邀盟肝
脑涂地的唯恐报效国门不及了。可众商家听到此话,你一言我一语无不是悉听遵
命甘愿效劳,却没有一个有个准话。倒是池生春颇有远见,生怕撕破颜面不好收
拾,说了句,「敢问李大人可有个乐输的章程,在下一众也好分派下去。」

  李文泽就待这句话,此事他与盐运司上下谋划许久,得了个不甚上台面却颇
为取巧的主意,此刻大为得意,拿出一副父母慈爱的面孔,说道:「我朝新定,
盐事未就,日前奏请圣上,择日推行《盐政》,按道设纲,每纲盐引三十万,每
引折银六钱四厘。」

  听到此处,众商人无不屏气凝神,唯恐错了一丝半句,失却商机,与刚才敷
衍态度迥然不同。

  李文泽继续道,「因官府不好争民之利,诸位固然欣然国事乐于纳疏,本司
却不能作壁上观,故此,我两淮三十万盐引,本月望日,于四面楼高挂水牌,在
座的诸位均可标价竞争,价高者得,多余朝廷规定的,就献与王爷绥靖边疆之用!」
说完拿起杯茶,扣着盖碗,呷了一口,并趁势环视一圈,看众人神色。

  此番一论,固然宇文铎事先不知道,众商户更是闻说未闻,不过片刻,宇文
铎顿时参透其中三味,暗骂一声李文泽狡猾辛辣,竟将不得不为之事变作踊跃争
取之事,也不由不在心底叹此人着实是个人精。众商户也醒悟过来,暗暗后悔刚
才不先报出孝敬的银物,此刻落了下乘,可盐引一事势在必得,就算是杯罚酒也
不得不挣。事已至此,索性大方的认了,因此竟人人争先个个奋勇,都表示望日
之会定要参与。

  李文泽见宇文铎暗露嘉悦之意,众人又欣然奉命,不由哈哈一笑,「此事就
这么定了,今日恰逢三月初三,古人有曲水流觞之雅会,难得王爷能到我这小园
盘桓,文晗也效古人风俗,预备下流觞一事,只是,这觴停之处,还请接觴者或
诗或赋,再不能的也要讲个笑话,否则就要罚酒三大海了!」

  众人哄笑应了,又有侍女流水般的撤下看盘,布下冷盘。虽然穿插往来,可
是环佩不动,钗环不惊,雅肃井然。

  李文泽拍拍手掌,就听一排管箫之声从知鱼槛后幽幽响起,借着水意仿佛从
天际渐近。不过片刻,一团浓翠从庭中缓缓漂下,谢襄离得颇近,已然看清,竟
是个径约五尺的王莲,形似扁舟,翠盖上结跏跌坐了个稚龄少女,云鬓环绕,簪
了朵碗口大的白莲,浑身不着一丝半缕。右手托了一只白玉雕成的莲花盏,莲花
悄然栖在两枚新剥的嫩乳之间,嫣红的两粒乳豆从花瓣间探进盏中,似倒吸盏中
美酒,又似美酒邀朱果浸润。少女左手拈了个兰花诀,轻摇款摆,也不知从哪里
来的殷红花瓣,从她的指尖飞旋,或落在雪腹,或落在翠盖,兼又一两片飞向溪
水,都像雪花般随落随化,曼妙无常。

  一时翠盖离众人宴席之处更近,大家都闻到一股奇香渐郁,正是从少女胸前
的莲花盏内穿出,原来李文泽此番宴客所用美酒名叫流香,依古法酿制,端的清
凛馥郁。有诗赞曰:「袅袅起玉光,氲氲远流香,泥封黑丝瓮,罗列勾馋肠。未
尝新酒味,紫府忘还乡。」说的就是这流香酒。

  王莲蜿蜒着从溪水上飘过,在谢襄跟前打了个旋,竟然缓缓停住,谢襄哈哈
一笑,长身玉立,口中郎郎:「羽觞随波泛,翠盖引风流,脂香销艳迹,一只春
独秀。」说罢俯身拿了少女乳间玉盏,作势低嗅如闻腻脂,伸手将少女从翠盖之
上扶下,那少女就乖巧的偎在他身畔添酒。

  那箫音渐高,又一朵翠盖飘来,众人此时都看出了兴致,细细留神,翠盖之
上一般是个赤裸标致的女孩,只是鬓边攒了一朵红莲,女孩子腰肢倒卷珠帘,一
对吹弹可破的小手抱着一双玉腿从肩上方勾回去,骚媚娇憨的小脸仰起歪侧,斜
斜的卡在自己的股间,樱唇和蜜穴各咬了一只莲花盏,风过处杯中酒液涟漪轻颤。

  那个盐运司提举叫做江城,素来是个放荡不羁的,竟然扯着王莲凑到席边,
俯首先一口吸干少女口中的流香,也不喘气,顺势又鲸吞了水穴里的美酒,饮罢
仰头念道:「花开并蒂无双蕊,一点春心初绽时。好一个花开并蒂,好酒!」竟
大手一挥,勾着女孩子的腰,给拎抱到腿上调笑。

  众人嬉笑着也不去管他,上游又飘来一朵,此番那少女也是一般只有小腹粘
在翠叶之上,手足皆从背后托举,攒成个十字花样,后脑紧贴雪团般的翘臀,俏
脸不偏不正仰在十字之下,口里也咬着一杯酒,恰似垂花又似盛露,最为稀罕的
是女孩子如同凝露一般在翠盖之上旋转个不停,偏那杯酒不偏不倚,连水光都罕
见晃动。

  今次这翠盖正停在池生春门前,这池生春乃晋商领袖,累世巨贾,虽属商贾
之流,也颇通经史能文善墨,见此景,思索了半晌,吟道:「垂花凝露待芳辰,
绛唇一点羞与春。步步生莲情飞假,盘中滚珠总是珍!」说罢,竟用一双巨掌将
女孩子从翠盖上捉将起来举过头顶,也不让她变化姿势,就这样颠倒昆仑,倾泻
酒液,张着大嘴痛饮起来。

  那些商户东家看的拍案叫好,哄声大作,还有的凑趣赞他,「池爷说得好,
盘中滚珠本就是我等的本分。」大家嘲笑热闹的更加不堪。

  忽然箫声一转,越拔越高,竟有长空鹤唳之感,众人扭身看去,原来,此时
又飘下一朵王莲,这个更是稀罕,竟是一对绝美的双胎姐妹花,下面的躬身下腰,
如弓般跪在翠叶之上,上面的双手撑在她的蛮腰上,双腿拉成一条直线,两只小
小的粉足恰似刚刚出水的新荷,脚心上各放了一盏白玉莲花杯,女孩随旋随舞,
白玉莲花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开合处腿间的桃源妙处隐约,媚景纷呈。两个女
孩子间或轻吻,如同池鱼唼喋,间或耳鬓厮磨,形似双生芙蓉。

  若说刚才的还算平常,此刻的妙景就看的宇文铎目光闪烁了,也不知李文泽
怎生用的巧思,这对姐妹觴恰恰停在宇文铎的跟前。两个女孩子柔媚温婉,骚情
入鬓,竟然一起露出个一模一样的甜笑,莺声燕语:「王爷龙章凤姿,国士无双,
小女们祝王爷丹桂多栽,五福齐来,禄享千种,位列仙台。」宇文铎握住那也不
知是姐姐还是妹妹的一对粉足,看着米珠般的雪嫩的足趾,浅尝足心处的美酒,
顿觉心甘意舒,暗里思忖果然是风月甲天下的淮扬,这般艳福别处再无缘消受。

  「你是哪家的下人?怎敢躲在此处窥视?」

  明月躲在山石之后,见一朵又一朵的大大荷叶飘下,每个叶子上都有女孩子
或舞或耍,大感有趣,觉得这比随母亲去天宁寺上香,看到的杂耍还要精致古怪,
就是有些纳罕这些女孩子为什么不穿衣服。正看得津津有味之时,耳边一声喝斥,
不由下了一跳,却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面容俊美,竟长着一双丹凤眼,就是此
刻冷着脸把那份英姿削了三分。

  明月毕竟只是个八九岁的幼童,见有人来了,大为慌张,也不再看那少年,
说了句,「我是水绘园谢家的,我来给我们三爷送信,迷了路!我看那个有趣,
就瞧了一眼,好哥哥,你别喊,我,我,我这就走!」

  李子涵在书房用功,背书背的闷气,听小幺说园中热闹,因此也一个人没带,
偷偷来瞧个热闹,谁知贼还没做先捉到一个小贼。他虽然被先生约束的少年老成,
到底还留有孩子气,见明月大大的杏核眼里一双漆黑的眼珠咕噜噜乱转,慌里慌
张的就要跑走,竟起了捉弄之心。一把拉住明月的手,「你休要跑,别是个小探
子吧,我要审审你!」

  明月被他捉住了手,一时也跑不开,忙分辨道,「不是探子,不是的,你找
总管松烟一问就知!」说着声音不觉高了起来。这次轮到李子涵慌张了,一把用
手掩住她的嘴儿,「别叫,有人来了。」

  果然,从假山那边走来了三个人,正是宇文铎和那对姐妹花,两姐妹心灵相
通,你说上句我接下句的如同一个人,一左一右偎在宇文铎身畔邀宠。

  「王爷那边」

  「太吵,不如……」

  「这边水声」

  「悦耳。」

  宇文澈大笑的看着她们互接话尾,毫无滞涩,不由奇问,「你们叫什么名字
啊?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奴叫莺歌。」

  「奴叫燕舞。」

  「奴是姐姐。」

  两个一起说自己是姐姐,说完不服气的瞪了对方一眼,俏皮又撩人,逗得宇
文铎又是一阵大笑,行至荫浓幽静处,臂膀忽张,猛将姐妹俩一左一右揽入怀中,
两掌尽袭娇嫩之地,爱不释手地恣意揉搓。

  莺歌燕舞齐声嘤咛,皆自乖乖地投怀送抱,一个踮起足尖去吻他的喉结,两
只嫩乳贴着他的胸磨蹭;一个顺势跪在他的靴上,隔着衣衫用俏脸在他的胯下磨
蹭。扬州雏妓风月称冠锦云,两姐妹又是特特调教出来的极品,加之此番奉命陪
侍宇文铎,原就被特意吩咐过,须拿出全副本事务必让宇文铎迷上,如若宇文铎
今天不带走她们就由阎王爷带走她们。因为这些个缘故,两姐妹自然再不顾少女
的娇羞,唯恐不能获宠于亲王。

  宇文铎喉头一动,竟用手扯住燕舞的青丝,迫她螓首后仰,低头一口咬住她
白如嫩腐的胸乳,燕舞娇哼一声,痛的身躯微颤,又楚楚可怜不敢动弹,任他采
颉。莺歌在下面同感痛楚,也跟着微微颤抖,妙手灵动的勾开宇文铎的腰带,松
了他的裤儿,一只凶猛狰狞的棒儿猛的弹出,紫气蒸蒸,正弹在莺歌的鼻尖上。

  「那是什么?」明月挣开李子涵的手,看着那厢的情形莫名其妙。

  「什么?」李子涵也莫名其妙的看看他,不知她在说什么?

  两人因为刚才李子涵钳住了明月,故此搂在一起,李子涵一时也忘了放开她,
此刻双双从缝隙里移开眼睛,颇有点大眼瞪小眼。

  「就是那个什么王爷的下面,从裤子里弹出来的是什么?」明月长到这般大,
从没见过男人赤裸身体,看着宇文铎的下体和自己不同,竟有个东西能从裤里飞
出大为讶然。

  「那是男人的宝贝,咦,你又不是没有?」李子涵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也
未多思,只因假山那边风云变幻,又起花头,勾的李子涵看了过去。

  莺歌跪在碧草之上,犹似刚才在王莲叶上的姿势,燕舞又被放在了她的背上,
一对春笋般的脚丫被压在雪峰上,宇文铎正捏着她小巧的脚跟在磨那一对翘翘的
乳蒂子,这姿势不堪羞人之极,燕舞不由得闭上眼睛,却被宇文铎喝了一句,
「小妮子,睁开眼,自己握着磨给爷看!」强拉过燕舞的手握住粉嫩的足跟,要
她自己来。

  燕舞瞬间晕红了双靥,一双大眼颤颤的拨转,强忍羞涩,自己玩弄起来,偏
她身下的莺歌同样感到了羞人之极的情绪,竟跟着轻轻颤抖,立身不稳,一对姐
妹花竟如风摆杨柳般的荏弱楚楚。宇文铎豹眼狠狠地锁在那一对被足跟碾压的缩
进去又弹出来的乳蒂子上,大手一探,将虎口卡在燕舞的蜜穴口,分花拨柳般的
挤开两片花瓣。

  莺歌刚听姐姐叫了一声,就感觉后庭菊蕊被一根烫烫的拇指压住,那拇指带
着薄茧,嚣张跋扈的占据要害顿时就要攻城掠地,莺歌又惊又怕,哀哀求告,
「还望王爷怜惜奴家姐妹碧瓜初破,轻缓些个!」声音又娇又涩糯糯连连,听得
宇文铎心中一动,手下的力道竟真的轻了三分。

  燕舞只觉男人的虎口卡在蛤口,嫩瓣一会被压开一会被揉拢,那力道张张弛
弛,也不知扯到了哪里,心里突地一跳,竟觉的嫩瓣间倏的麻痒掠过,浑身都软
了下来,几个回合,就听身下的男人笑这说,「小丫头的阴蒂子探头探脑的,是
要给爷尝尝的么?」言罢竟对着刚刚探出头的阴蒂子屈指一弹。燕舞惊叫一声,
剧烈的颤抖了一下,一串银液缓缓地顺着被扯开的花瓣淌下。这一下太过厉害,
莺歌与她姐妹连心,竟同时觉得腿间阴蒂处又痛又麻又舒服,诸般曼妙的滋味跟
着涌起,芳心乱跳跟着潮润,拧动着将菊蕊往那手指凑去浅浅的咬了一点点。

  宇文铎喝道,「好姣人的丫头,原来喜欢这个滋味,阴蒂子不许缩回去,伸
出来,爷再给你两下好的!」说着又把燕舞缩回去的阴蒂给挤了出来磨蹭,见它
娇娇的复有翘起,倏的又是一弹,不过三五弹,就把燕舞逼得蛮腰险些闪断,频
频哀告,「王爷饶了燕舞,再不能这么玩了,燕舞要……要……」双眸开合,波
光乱颤,小嘴词不达意也不知要说些什么,求着求着突然咬住了唇,竟一大股蜜
液掉了下来,正落在莺啼的菊蕊上。偏此时宇文铎的拇指正在用力往莺歌的菊蕊
里钻,借着这团水花,毫无声息的破门而入。

  莺歌本就被姐姐越来越痛快的感觉引得心乱如麻犹如蚁咬,水穴虽未被翻弄
可跟着春潮暗涌,及至菊蕊突然地被这么一插,竟也跟着小丢出一股,几点水花
迸出,落在碧草上。宇文铎看着眼热,用力一掰燕舞的玉股,脚跟一动,两朵乳
蒂突地弹起,宇文铎挺起热腾腾的紫狞狞的肉棒猛地往燕舞的水穴杀进去。

  「她很疼吗?」明月看着哭起来的燕舞不自觉的把心里的疑问嘟囔出来。

  李子涵不知道什么时候紧紧地搂住了她,两个手臂牢牢地抱住了她的腰,听
她突然出声,却只听到一个疼字,便不假思索的应了一句心里的话,「嗯,很疼,
涨的难受。」说完,下面那根暴涨的坏东西还顶着明月的后腰蹭了蹭。

  明月这才回过神,发现那个少年竟抱着自己,后面也不知拿了个什么,烫烫
的硬硬的,硌着后腰,便扭着身要转过来瞧。「你用什么戳着我?反正这会我也
不敢跑出去,你放开我吧。」李子涵松开了点,任他转了过来,却还是环着他,
也不知怎么回事,这个小厮身上竟有股似乳香又似兰香的味道,深深一吸又消失
不见,不去找偏又隐约浮动,诡异的狠让他舍不得放开。李子涵因为一些缘故长
到这个年纪还未经人事,他身边伺候的丫头们从不许近身服侍,因此,竟从未闻
过女儿香,此时甫一察觉,本能的被吸引,就舍不得松手了。

  明月转身的时候,领口有些松,雪白的一段脖颈就露了出来,看的李子涵心
里又是一动,怎么他脸上和脖子上的肤色差了许多。这个念头也是转瞬就消失,
原来明月转过来就去撩他的衣摆。「让我看看!」「看什么看?你又不是没有?」

  李子涵有些羞恼的捉住明月的小手,胯下那话儿被明月没轻没重的触了一下
竟然弹跳了起来。明月抿唇稚气一笑,笑的古怪,大大的黑眼珠流光溢彩的旋转,
活泼泼的露出狡黠,竟如和小伴笑闹一样,嘲笑说,「我知道了,定是和刚才那
个什么王爷一样的东西,你趁早拿出来给我瞧瞧,要不我就要叫了,那个王爷就
在对面,听到了你可要被打板子了!」

  明月因见李子涵这半天也不见把她怎么样,又见他也怕被发现,心说偷来的
锣不能敲,嘿嘿,咱们哑子吃汤圆心里都有数,你也是个顽皮的。有这么一番思
忖,故此把李子涵当做了家中兄长,竟在这个尴尬的时候顽皮起来。

  「你叫呀,你叫呀,我被打板子,你就能跑得了不成!」李子涵也是少年心
性,被他弄得羞恼,竟跟着赌气斗嘴。

  「来……」

  李子涵猛地按住明月张开欲喊的小口,吓得四下乱扫,假山孔的那边正渐入
佳巷,还好没听到。李子涵放下心来,忽觉掌心柔软娇嫩异常,那两片菱口娇唇
微微的嘟着,那小厮水汪汪的眼睛无辜的看着自己,嘶,李子涵心头重重一跳,
这个家伙竟然吐出舌尖舔了一下。

  李子涵仿佛触电一般拿开手,重重的甩了甩,却怎的也甩不开那要命的酥麻。

  明月委屈的嘟着小嘴,被他捂得透不过气刚要喊他放开,竟被嫌弃成这样,
一时让受惯怜爱的明月也恼羞起来,赌气的的捉住李子涵甩开的手掌,拿到嘴边,
吐出小舌头又在他的掌心舔了几下,叫你嫌弃我,叫你嫌弃我,你再嫌弃一个看
看?舔完挑衅的皱起小鼻子斜睨李子涵。

  李子涵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小厮竟敢这么大胆,竟任由他施为,那粉色的小舌
在掌心刮擦,刮得手心发麻,发木,心头跳个不停,心里乱念:要死了要死了我
要死了,别舔了别舔了!「不要走!」见明月停住李子涵竟然开口叫出心底话,
顿时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

  明月噗的一笑,这一笑顿时露出唇角的两个小小梨涡,两个小虎牙一呲,笑
眯眯的像个坏猫,「嗷,原来你不是讨厌我啊,那让我看看呗,那个王爷离得太
远我都没看清楚!」

  「有什么好看的,不会看你自己的啊?」

  「我的没那么大啊?」明月眼珠乱转,心里这才明白,原来男人都有那个呀,
口里却胡乱的找了个理由,却恰好对上了卯。

  李子涵听他这么一说,倒想起了他的年纪,也是,这么点子,想必还没长大
呐,这下倒气平了少许,暗笑自己竟和一个小孩子赌气,浑然不觉其实自己其实
也是个孩子。他觉得自己是个大人,明月是个孩子,就颇有大量的不再计较,只
是让他这么看自己,还是有点害臊,因此红着脸迟疑。

  明月最是伶俐不过,平日觑惯了她爹的颜色,李子涵这一转变顿时被明月捉
了正着,心里顿时欢呼雀跃,手上毫不质疑的捉住那凸起来的一块,松腰带褪裤
子的剥将出来。李子涵连连抽气,想喝他松手轻点,却没想到他手脚这么快,还
没出声那根红黝黝的棒儿已经被弄了出来,那双小手捉着它翻来翻起的瞧着,那
小脸越凑越低,鼻尖都要凑近棒头了,轰得一下,李子涵顿时羞红了脸。

                第三章

  「壁立万峰丛,绿柳阴浓石洞冲。金莲挑起凤头红,双玉柱,竖当空,谁想
桃花开洞口,一窍暗相通!」

  只因一石之隔就是宇文铎在颠鸾倒凤,故此明月和李子涵说话都细弱蚊蝇,
也因此两个贴的格外的近。

  明月惊异的看着手中的爱吧物,通红滚热从不甚浓密的毛发中骄矜的昂首而
立,虽不像那个什么王爷的那么大一只,自己的两个小手却还捉不住,即便捉住
了,竟然还在乱跳,明月怕它脱手掉了无意的用力的抓起来,指甲好死不死的正
好抓在冠沟上。

  「嗳,嗳,你轻点啊!」李子涵被他弄得弯下腰,牢牢地钳住明月的肩,单
手去拆解他的手。

  明月见他痛楚,唬了一跳,便不再敢用力,可也不肯放开,李子涵想要拿开
她的手,她偏用小手捉着棒头就不松,这般躲闪纠缠却似用嫩嫩的掌心揉搓那棒
头一般。扭着揉着李子涵突然神色一紧,深深吸气,原来不知不觉铃口给揉的酥
酥的,于是竟压着她的手去揉,去找。

  这滋味竟这么美到心里去,又是舒畅又是慌乱,李子涵也分不清纷至沓来的
感觉,本能的挺动阳物往那小手心里蹭,顶,又按着它拢紧,包成一团蹭那铃口。

  「哎呀,流出什么啦,湿湿滑滑的,你弄脏了我的手!」明月感觉掌心潮热
滑腻,便抬头去和李子涵抱怨,却见这少年这么一会的功夫竟然满头是汗,鼻孔
翕张,原本白皙的脸满是红晕,那红晕还似要往脖颈里蔓延,咬着唇一脸痛苦难
挨的表情。

  「我,我弄痛你了?对不住,对不住,我不碰你了!」明月以为自己弄坏了
他,吓得连忙要松开,却哪里松的开,李子涵更加牢牢地钳着他的肩,也不知到
底要什么,本能的不肯让他离开。

  突然一声高亢的娇啼从假山那边传来,唤醒了些许李子涵的神智。他冲明月
嘘了一下,同明月脸贴着脸又凑近那孔窍瞧去。

  莺歌俯在燕舞的身上,一双素荑按着燕舞高高翘起的笋足,自己的一对小脚
却从背后弯起,被燕舞捉在手里,两个牝户一上一下的交叠,宇文铎的肉茎就在
这两个水穴里穿插往来,也不知弄了多久,下面在燕舞的嫩瓤中剜剔钻研,上面
的莺歌就一股股的丢着阴精,轮至堵住莺歌泉涌的蛤口,下面的燕舞又开始水花
飞溅,一时商音大盛,征伐金兵之音和在柔美的溪水声里惊心动魄。

  宇文铎看着从那贝肉间喷出的犹带浅粉处子血迹的水色,一串串的溅在假山
石上,心中酣畅豪爽,这滋味屠了扬州之时也曾有过,难怪美人能和江山相提并
论,一时胡思乱想,一时却毫不手软的继续挞伐,彩蝶双飞,这姿势真是惹人,
美得棒头突突乱跳,益发大肆穿插,好似狂蜂采蜜又似浪蝶摧花,把那浆汁吸出
来,涂抹的东一团西一团,这一抹,那一抹,浆白乳腻乱云横斜,一下顶的狠了,
竟带着大大的一团顺着莺歌的菊穴,捅到了尾椎下的漩涡里。随着玉股飞快的耸
动,那一团白浆就在漩涡里不停的震颤。

  明月悄悄地把小嘴凑到李子涵的耳边,说了句,「那两个女孩子是在尿尿吗?」

  暖暖的兰麝之气扑的吹进李子涵的耳蜗。

  李子涵正看得睚眦欲裂欲火翕张血脉欲爆,哪里禁得住她这般一问,这软软
的气息一吹入耳内,他猛地一偏头,吻住明月的红唇,下面抵着明月的小手无声
无息的怒射,一跳一跳的喷将起来。

  「娘,娘,爹要罚我了,救命呀!」明月大呼小喊的跑进梅娘的房间,见梅
娘坐在床沿就扑到她的膝上撒娇。

  雪白的地毯上,梅娘后得的一对儿子谢瑜谢瑾面对面的坐在一起玩着几片蝶
翅几,他们小哥俩就差了两岁,都猴精猴精的,见姐姐回来了,笑呵呵的丢了手
里的木板,也扑了过来。

  「姐姐,你又被先生告状了?」

  「肯定不是,你看姐姐穿的这个衣服,定是偷溜出去被爹爹撞着啦!」谢瑜
故作老成打断弟弟的话,旋即挤眉弄腮的露出猴样,「姐,你跟我说说,你去哪
里,好不好玩?下次带我一起去吧,我肯定听你的话。」

  「好了,你们这两个小猴越来越没章法了,就欠你爹捶你们一顿。养娘呢?

  带少爷们下去洗澡,等会好吃湃过的果子。「梅娘柳眉弯弯,嗔着笑着让养
娘们把谢瑜谢瑾哄了出去。这才搂过明月,细细打量,又揽在怀里揉搓安抚。

  「娘的乖宝宝儿,这半日没见你,又跑去哪里了啊?嗳,午饭用了没?有没
有人跟着你?热着没?怎么又装起这幌子?怨不得你爹见你就恼,娘的小乖乖就
该漂漂亮亮的!」梅娘只为养了明月,接二连三的就有了谢瑜谢瑾,故此深信明
月是观音驾前玉女转世,疼她倒比疼两个儿子更厉害,凡事无不由着她的性子,
因此,明月每次惹祸都是求她来打圆场。

  「娘,娘,爹就要过来了,你先把月儿藏起来吧,这次是真的,爹真的要打
女儿了!」明月是真的害怕了,谢襄一路上铁青着脸,进了二门就吩咐去取家法,
明月见势不妙,一溜烟的跑进来求母亲。

  「明月,你给我过来!」谢襄满脸怒气的走进来,眉毛气的都竖了起来,手
里拎着一把竹做的戒尺,堵在门口。

  梅娘忙站起来挡在明月的身前,劝道:「相公,有话慢慢说,孩子还小,你
教给她她就懂了,她细皮嫩肉的,哪里禁得起你一板子,这么大热的天,你打坏
了她岂不是要叫我疼死!」

  「你还护着她,你倒是问问她今天都做了什么好事?胆子益发的大了!什么
地方都敢乱跑!」谢襄一叠声的喝着。

  「你别急,消消气,纵然孩子有点什么不是,你也要晓得保重自己,倒别把
你气个好歹!」梅娘见他气的额头的青筋都崩出来,便斟了一盏桑菊饮递到他手
边,柔声劝他先缓口气,一时又说,「明月虽然有些个顽皮,倒也不是一味的不
知轻重不分皂白的孩子,她纵然做出什么不是,想必也有个缘故,你好歹听她分
辨分辨才是!」说着悄悄地拉拉明月的小手,推她出来辩白。

  明月从没见过爹爹气成这样过,从来自己顽皮爹爹纵然一时恼了眼里总是还
带着笑的,自己柔声央求几声就哄过去了,今日这般盛怒着实吓坏了她,躲在梅
娘的裙后便不敢出来。见梅娘拉他,只探出小脑袋,怯怯的说,「爹爹,都是月
儿不乖,你莫要气坏了身体,月儿再不敢乱跑了!」

  谢襄被梅娘婉转的劝着,又听她认错,怒气稍定,便又喝道,「你知错就好,
你娘说你倒有个缘故,你给我说来听听!我不许你去栖梧山庄,你倒敢扮成个小
厮跟了去,还敢叫松烟帮你瞒我,胆大包天!你要气死我了!」

  梅娘这才知道明月竟然大胆的偷跑出府,虽见她安妥的站在一边,也不免后
怕担忧,倒也跟着生气,把明月拉到身前说道,「月儿,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
要出府逛去,禀了父母带上养娘丫头,让侍卫护着,爹娘也不会不答应,怎好自
己乱跑,这要被人拐了骗了去,你可让娘如何是好?」说着说着竟红了眼圈。

  明月咬着唇站在他两中间,碎米细牙咬着唇,低着头欲言又止。

  「爹爹,那日我在祖母房里歇午觉,睡到半截因口渴醒来,就听祖母和王妈
妈闲话,她们说,她们说……」

  谢襄怔了一下,凝神听她往下说。

  「王妈妈说三爷现在有了儿子倒是稳当了,也肯在家歇住脚了!祖母就叹气,
说,现在看着倒好,你不知道那些年我白担了多少的心,我这儿媳妇也是个好的,
偏偏绊不住他,竟叫那些个狐媚子得了势,好好的一个儿子一年倒有半年给留在
外头。只盼着再不出这些幺蛾子了,你不知道,他一出去赴宴我就愁,那里就隔
得开了!」

  明月站在那里学两个老太太说话,竟连神情语气一起模仿,小模样引人发嚎。

  可两个大人谁都笑不出来,谢襄竟从没听过母亲还有这样的担心,梅娘却想
起自己这些年的幽怨,悲从中来,心里酸楚捏着帕子揉成一团。

  「我,月儿想,跟着爹爹一起赴宴,要是见了狐媚子就好跟它们说,我爹爹
现在有娘亲有月儿有弟弟们,再不能住外面了!爹,狐媚子是狐狸么,我今天没
见到有狐狸啊!」

  梅娘听到这里,一把揽住她,握着嘴,眼泪连珠般的滚落。

  「娘,我说错话了吗?你别哭啊?月儿以后不乱跑了,再不敢了,爹,月儿
知错了!爹爹,你别打月儿好不好,好疼的!娘也疼!爹,你打月儿你也心疼,
还是别打了吧?」小滑头说到最后又赖皮起来。

  谢襄满腹怒气如被雪浇,这一番话听得他五味杂陈,看着无声缀泣的梅娘长
叹一声。为前缘所误,那些年流连花丛,还不是贪看她一颦一笑,可惜,纵是那
一颦一笑,如今也看不到。

  那竹板跌落地上,谢襄走上前来揉揉明月的胡乱绑的发髻,心里不由得想起
她的亲娘,那般冰雪聪慧的,人方才有这聪明天成的女儿,想到此处心里更软,
方要柔声对明月说句话,忽的转了念,故意绷住脸沉声道,「月儿,你年纪还小,
有什么事情不好告诉爹娘和爹娘商量的?今日这般胆大莽撞自作主张,可见平日
先生说你浮躁是有的,纵然事出有因可以原谅一二,可还是要罚,爹就罚你去无
色庵修心养性一个月,你可听到了?」

  梅娘在旁一听顿时收了泪,张口欲要说话,却被谢襄狠瞪了一眼,掩了口心
里思忖着待晚上只剩夫妻两个再好好央求。

  明月一听小脸满是不愿,只是今天谢襄恼的狠了不敢猴上去撒娇,连连眨着
大眼睛偷偷看梅娘,见娘亲微微冲自己点头,心里稍定,只是嘟着嘴,谢襄又瞪
着她,方才嘟嘟囔囔的小小声说句,「月儿听到了!」说完一顿脚,眼圈一红跑
了出去。

  梅娘急道,「相公,月儿此番闯祸其情可悯,你……」

  谢襄此刻怒意全消,揽着梅娘坐在窗前,方才说道,「你莫急,我懂你的意
思,你且听我说!我疼明月的心是和你一样的,罚她我哪有不心疼的!夫人,你
也是书香门第出身,岂不闻纵子如杀子,月儿越长越标致,胆子也益发的大了,
全家老幼都疼她眼珠子似的,只有疼她爱她的,可做父母的能护她一时岂能护她
一世,待到她大了总要出阁,若是离得我们远了,哪里护她周全?这是一层,再
一层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八九,上有天家规矩,下有祖宗礼法,哪有事事都能
由着她的心意的道理,与其日后被她闯出祸来,不如今日我们做父母的狠心点好
生扳过她来!你不知道,今日宴无好宴,那主客就是昔年屠了扬州的宇文铎,那
么个杀人魔头在场,月儿冒冒失失的闯将进去,若是出了一星半点差池……我至
今想起还心头乱跳!」

  梅娘听丈夫这般一说,劝他莫要再罚明月的心思打消了去,回神想想,教养
子女本是自己的本份,可是明月,罢了,自己着实难以呵斥一声,只好忍心听凭
丈夫管教了!

  「问生意如何,打得开,收得拢看世情怎样,醒的少,醉的多」

  迎送楼是通州码头上最高最大也是位置最好的酒楼,坐北朝南,毗邻大运河,
对面就是熙熙攘攘的漕运码头,与一河之隔的燃灯塔对面峙立,从楼上遥望码头,
牌楼下镇水兽的鳞甲都清晰可辨,因此,迎送楼也成了贵人们经停通州首选的小
憩之所。

  迎送楼三层临窗的一间雅室内,平南王府的管家李忠焦急的转着圈,不时的
凑到窗边远眺看不到尽头的大运河。「卖包子,皮薄馅大肉包子,两文钱一个嘞~」
「炸油圈,炸油圈,又香又脆好吃不贵~」码头上小买卖人的吆喝声被风一吹,
隐约送上楼来,眼见斜晖渐渐的漫过「过斛厅」绿色的琉璃瓦顶,风渐渐大了起
来,猎猎作响的旗帜不时地卷到「日进斗金」的大字上,李忠益发的心急如焚,
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狠狠地把手里的茶盏往桌上一顿。

  李忠正欲呵斥小幺儿换茶的档口,忽的从窗口乜见运河远远地驰来一艘官船,
船舱两侧本该悬挂字号的灯笼空空如也。李忠毫不犹豫地下楼,小子们紧跟在他
的身后,一队人飞快的奔向码头。

  那船来的甚快,一会子功夫就到了岸边,李忠看到船舱里走出来熟悉的身影,
心下顿时静下来,候在跳板一侧,第一时间拜了下了。「小的李忠给爷见礼,爷
一路舟车劳顿了!」

  「爷鞍马天下,做个船劳顿个鸟,滚你娘的蛋!」宇文铎笑骂了一句。

  李忠被他这一骂,心里更加妥帖,焦躁又减了三分。此时,船舱里又下来几
个带着薄纱帷帽的女眷,身材娇小窈窕,风摆杨柳般的鱼贯下船,李忠看了一下
身边的小幺儿,那小幺儿立刻去唤来早已等候多时的马车。

  「委屈爷了,因爷吩咐务须仔细慎密,小的安排的是街面上最常见的车!」
宇文铎看了看眼前的棕盖桐油车,满意的点点头,率先上了车。李忠忙跟着上车,
跪在门畔,从怀里拿出一根掐丝珐琅的梅花镯,双手递了过去。

  宇文铎轻轻地按了按其中一朵梅花的花萼,又把那花萼来回旋转拨弄,镯子
突然从中间断开,露出一小卷纸条。宇文铎慢慢的打开:帝已宾天,秘不发丧,
深宫翘首,待君主持大局!

  宇文铎忽的变色,「去神武门!快!」几辆马车飞快的奔驰起来,随行的护
卫骑在高头大马上,不时地呵斥路人让行,也有那避闪不及的被踢翻了挑子,哭
诉声远远地被抛在后面。最后一辆车里坐着莺歌燕舞姐妹,颠簸旋转的车厢里两
个东倒西歪花容失色,相互扶持着勉强稳住身形,不禁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里
看到了相同的惊疑,碍于车内的侍女,只是不敢出声。突然马车似是转过一个急
弯,两个才留头的小丫鬟跌成一团,莺歌趁势摔在她们身上,燕舞飞快的掀开一
线布帘,正看见打头的那架马车岔入一条胡同,消失在视线里。

  六宫副都太监和顺笼着手一脸阴冷的候在神武门外,在冷风中眯缝着一对小
眼睛,似乎在看高大的宫门上的浮沤钉,九横九纵金黄色的铜钉泛着冷光,益发
的衬出宫门艳色,宛如血泼。和顺打了个激灵,远远地看见宇文铎从一处暗影里
下了马车,忙不迭的接着从一侧角门进了宫。

  当班的一个新晋的小侍卫嘀咕了一句,「不是说平南王去了江南嘛?怎么这
会子没声没息的就回来了?」身边那个也不知是冻得还是气的,满脸铁青,狠狠
地给了他一奔儿娄儿,「说了几次了,不看不听不说,想死回家死去,别连累一
队人陪你!」

  宇文铎熟门熟路的从御花园一处人迹罕至的小径抄行,转过一处假山,就是
原来福安太后供奉菩萨的一处佛堂,名叫长春斋。和顺跟着宇文铎从佛堂后门穿
出去,一带修竹掩着月亮门,翙羽宫几层宫殿和这里连成一片,端的隐秘非常。

  宇文铎从这处进了翙羽宫,和顺就守在月亮门内候着。北方春天来得晚,最
后一场雪还未化尽,靴子踩在残雪上嘎吱嘎吱的,宇文铎的心忽起忽落,说不清
什么滋味。悄悄地推开茶水间的小门,从厚重的帷幕后出来,满室晕黄。他眨了
一下眼,才看清原本绮丽华美的宫殿摆设撤的干干净净,一座巨大的水晶棺森然
的摆在大殿正中。

  棺前锦团上跪坐了一个素衣美人,银色的发带松松的绾着委地的万千青丝,
风姿卓越,那背影让宇文铎想起有次在雪窝子见到的一枝被冻住的凌霄花,冷到
了极处,也艳到了极处。她听见声音抬头望了过来,顿时幽暗的殿宇似乎亮了几
分,像雨后的晴空一碧如洗,玉容清丽,可惜带着微微泪痕,黛眉微蹙,似含万
千心事,原本灿若红霞的娇唇也因愁绪变得浅淡,一袭白衣下柔若无骨,弱不胜
衣,正是当今宠冠后宫的宸妃越卿尘,也是宇文铎藏诸心尖的可人儿。

  宇文铎快步上前抄起越卿尘,紧紧地搂在怀里,不由自主的向她身后的棺材
里望去。越卿尘随着他的视线转动眼波,在透明的棺盖下,素日桀骜的帝王收起
了爪牙,仿佛熟睡般安静的待在陀罗尼经被下。若不是耳后三个凸起的赘疣证实,
宇文铎真的不敢相信躺在这里的会是锦云皇朝的开国皇帝宇文弘,会是他那铁蹄
踏碎三千里河山的大哥,会是那个笑着夺取他心头肉的仇敌。

  宇文铎想到此处心头泛恶,狠狠地收拢手臂,向越卿尘纤细的脖颈吻去,大
手从越卿尘的衣领插了下去,一把握住滑腻的椒乳揉捏起来。

  越卿尘不禁惊呼,「六郎,不要,别在这里!」

  宇文铎把她挤在自己与水晶棺之间,双手扯住她交叠的左衽用力一撕,素衣
里裹着香乳的墨色肚兜露了出来,系带也断了开来,松松的坠着。宇文铎咬住断
了的系带往下拉,顿时一团裹着幽香的嫩乳弹了出来,娇小的乳蒂子贴在了他的
鼻端。

  越卿尘的后腰贴着冰冷的棺材,身前被男人这般亵玩着,如同九幽地狱里燃
起的孽火,腾地把她连皮带骨烧的粉艳。她摇摆着螓首,青丝在棺盖上散落,惶
恐里夹杂期待,期待中还有对未来说不清楚的恐惧,所有的这些让她拱起腰,贴
近身前的男人,远离身后的巨棺。

  宇文铎见她迎合益发的放肆,双手插到她的身下托住翘臀,隔着丝料,那咬
手的滑腻似乎都透的过来。他用力的捏住往两边掰开再合拢,合拢再掰开,看着
一国宠妃因为羞耻露出的动人神情,忍不住突的咬了一下已经盈盈翘起的乳蒂子。

  「卿卿,我早就想在他的眼前狠狠地欺负你,让他看着你是怎么因为我尖叫
放浪的!」

  越卿尘听到这句话周身一颤,眼角斜睨,在发丝间乜见身下的宇文弘,似乎
随时会睁开眼睛。这种感觉让她的心跳剧烈飞快,若是被他看见我这般的偷人,
若是,呀,这念头让她腰下一酸,一股热热的潮水涌了出来。

  宇文铎嗤笑一声,手背贴着裘裤磨蹭,那潮意慢慢氤氲,不多时竟如尿了一
般湿透一大片,宇文铎用力一扯,撕拉一声,裤子从中间被撕裂,红脂粉玉遮挡
不及被瞧了个正着。

  越卿尘又羞又惊,扭动腰肢往后缩,却不知她这一动带着桃源变迁,那穴口
一收一缩,贝肉拢紧,更诱人蹂躏下去。水晶棺内的寒冰被热气一熏,在棺顶化
作水渍,越卿尘身下冰凉一片,身体里却如烈火浇油般的翻滚。

  宇文铎把她用力一翻,让她趴在棺盖上,也不知哪里烧起的邪火,竟一点也
耐不住性子,不由分说的握着早已肿硬的硕物狠狠地弄了进去。原以为龙归深海
能暂缓那份灼热,熟料心魔难过,这些年在宇文铎御下种种失意不甘夹杂着对越
卿尘的欲化成了焚天毁地的飓风狂浪,连他自己都不由自主的狂暴起来。

  越卿尘俯在水晶棺上,身体里的阳物仿佛滚热的铁杵,像要捅穿她的肺腑,
招招挫骨,下下噬魂,盯准了女孩子最挨不住的嫩芯鞭笞。从没领略过宇文澈这
般暴虐的越卿尘再挨不住,抽泣着扭着腰哀求,却不知这求饶声引得他更加肆意
妄为,竟让用卵大的龟首去挤压嫩芯,重重撞击深深研磨。

  越卿尘以为自己快要被他弄死了,可蜜穴里的春水越越淌越急,滑泞之极竟
几次让宇文铎的龟首偏了方向,一下撞得狠了,擦着肿胀的花心子往下袭去,瞬
间没入一处浅浅的軟窝,深深地被裹夹住。越卿尘星眸猛地睁开又合拢,一声娇
啼,顿时腰椎又麻又木,也不知是舒服还是爽快,嫩穴紧紧收拢,一股莹亮的水
花喷到了水晶棺上。

  「六郎饶了卿卿,六郎,呵……啊……六郎……」那娇啼如丝如雨,连绵织
成销魂蚀骨的罗网,落在网中的宇文铎意气风发,只觉龟首处绵软非常,紧涩有
趣,用了一拔身下娇躯就会剧烈抖动,狠狠一送又会瞬间如被暖浆没顶,每个毛
孔舒爽的都要炸开。若是用棒头挑弄上方的蕊蒂,越卿尘益发的抖成一团,穴内
的秘肉似要绞断他般收拢,绞的他不住抽气。

  「六郎,卿卿不成了,卿卿要死了,饶了我!」

  「饶你不难,跟宇文铎说,我在干什么?」宇文铎双掌握住那对在水晶棺上
弹跳的椒乳,突然狠狠地掐了一下早已硬的犹如小石头般的乳蒂子。

  「啊……不要,我,我说,皇上,你的六弟在操弄你的爱妃,你看到了没有?」

  越卿尘的声音抖得不像话,霞飞双靥,迷离的眸子似乎透过万水千山看着馆
中的宇文弘,娇媚浪荡的声音回荡在殿宇里,像无数次她被他宠幸时一般模样。

  「跟他说,我在用什么弄你?」

  「呜呜,六郎慢点,别,别扯了,啊,皇上,六郎在用他的肉棍调理卿卿呢,
哎呀,好六郎,啊,好哥哥,别揉花心子了,卿卿的命都要给你揉去了!」

  「自己捧着揉给他看,他不是最爱你这模样么,如今他要走了,你还不让他
瞧个够!」

  宇文铎抓起越卿尘的一双小手放在满是红痕的雪乳上,迫她自己揉挤。

  越卿尘捧着酥乳不自觉的收拢,看着宇文铎眉上的寒霜,忽的隐约想起有一
年自己撒娇要看玉泉山的红梅,他策马来去,回来也是这般寒霜挂眉。为什么自
己只记得他的不好呢?这念头不过闪现刹那,就被宇文澈撞得粉碎,泥泞的花径
被他剖割的支离破碎,每次方要凝聚就被狠狠打散,如浪巅浮萍,浮沉俱不由己。

  「皇上,你看呀,看到没,卿尘这般你喜不喜欢,你睁开眼瞧瞧呀,哦,你
喜欢卿尘这样~」越卿尘此际脑中一片茫然,雪白的玉股泛着艳色,纤细的足儿
贴着棺材乱踢,不多时绣鞋就被踢了开去,足趾碰到冰冷的棺材让她神智勉强清
醒一瞬,可也就是一瞬,随即看着自己捏着两朵乳蒂对磨的浪荡模样,抽泣的小
丢起来。

  「卿卿,你看,低头看,看你喷出的水水,啧啧,不知道皇兄在地下会不会
觉得被浪淹没了!」宇文铎故意恶意的把阳物抽出寸许,叽叽咕咕的逗着越卿尘
的淫水淌的更快。那棺盖本来就未封严,些许乳白浆汁竟也渗滴下去,斑斑驳驳
的坠在陀罗尼经被上,无上的庄严被无边的淫靡亵渎,越卿尘仿若踩着红莲的色
女莲花重生,看的宇文铎心头乱跳,棒头跟着乱跳,眼看就要喷精,于是再无迟
疑的狠狠顶弄。

  「卿卿,卿卿,要不要?要不要?」

  「要~啊,六郎,我要~」

  「要什么,说!」

  「要六郎浇灌卿卿,啊,六郎给我。」越卿尘被宇文铎迫着说着浪荡以及羞
人的话,心头跟着发紧,只觉泻意迫在眉睫,扭着蛮腰抽泣的追逐。

  「再说一次,告诉皇兄,你要什么?」

  「啊,皇上,卿卿要宇文铎,要六郎灌满卿卿,要给六郎弄大肚皮,啊~」

  越卿尘再也忍不住身体心灵双重的刺激,被宇文铎捏着肩用力向后一掰,尖
叫着泄了起来,星眸失神的地盯着棺内的帝王,可身体不受控制的丢着,花心全
部绽开,大股的阴精喷在棺上,簌簌流淌。

                第四章

  「以后你就是越氏的女儿,放心,有朕在,谁也不能欺负你!哈哈哈哈!」

  宇文弘爽朗大笑的模样不断的放大,铺天盖地的向卿尘压过来。

  「啊~ 」越卿尘一声惊叫,从昏睡中惊醒,满头冷汗。

  「卿卿……卿卿……别怕,我在这!」宇文铎抱住越卿尘轻轻地摇摇,把锦
被拉高,把她裹得严严实实,「卿卿,六郎在你身边呢,梦到什么了?」他吻着
她额头的汗珠。

  越卿尘怔怔的,好一会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他抱进了寝宫。她没有回
答他的话,脑中还是宇文弘放大的脸,不由得瑟缩一下,凝神专注的看宇文铎的
眼睛!

  宇文铎眼里的风暴般的肆虐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此刻满是疼惜,轻轻地吻
了一下越卿尘的眉心。

  「六郎,那个位置是你的了!如今,再没有什么能挡住你坐在那把椅子上了!」

  宇文铎怔忪了一下,不自觉的收拢手臂,把被中的越卿尘收拢的更紧。

  越卿尘更专注的看着他的眼睛,「六郎,你做了皇帝,把我……放在哪里?」

  「卿卿,那个位子给澈儿吧!这个天下是澈儿的!」宇文铎用食指掩住越卿
尘的口,「听我说,卿卿,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再没有哥哥的妃子做了弟弟的
皇后的道理。你定是想,我若做了皇帝,你若是不死也只有青灯古佛一条路了。」

  「卿卿,若说我对这万里河山没兴趣,你不信,我也不信,都是父王的儿子,
论身份我也不差什么,何况这天下有一半是我打下来的。」

  说着话,宇文铎眼里闪过一丝阴霾,「可真要当了皇帝,明正典史,你就不
能在我的后院,我也不能让你屈居人下。卿卿,澈儿是我的儿子,这天下早晚是
他的,澈儿即位,母凭子贵,你就是皇太后,到时我手握兵权,看天下谁敢置喙,
这个皇朝的最高处,只有,我和你!」

  越卿尘俯在宇文铎的怀里,低下了头,身体不住颤抖,他竟然,竟能,竟愿
为自己,真的放弃唾手可得的江山。有那么一瞬,越卿尘的心口撕裂了一样,拼
命咬着唇,才能咬住那些说出来会自己肯定会后悔的话。

  「卿,江山给儿子,我只要你!」

  「藕风轻,莲露冷,断虹收。正红窗,初上帘钩。田田翠盖,趁斜阳,鱼浪
香浮。此时画阁,垂杨岸,睡起梳头。旧游踪,招提路,重到处,满离优。想芙
蓉,湖上悠悠。红衣浪迹,卧看桃叶送兰舟。午风吹断江南梦,梦里菱讴。」

  摇月湖位于西华门外,像一柄硕大的勺子勾连着内外城,北达王府大街,南
通秋波弄,在国子监外打了个转,刚好襟带起聚贤坊一片专卖古董字画的鸦儿胡
同。秋波弄毗邻摇月湖,沿着蜿蜿蜒蜒的湖畔,朱楼翠裳,从前朝开始就是公子
王孙的销金窟,京都有名的明月胜地。

  从秋波弄出来,无数的茶馆子,饭庄子,再加上打把势卖艺的,镇日沸反盈
天的热闹着,是宫里们的内监出来消遣的首选之所。

  从打进了四月,茶馆里渐渐的少了提着鸟笼子的老公们的身影,一条又一条
的小道消息像冰下的湍流无声的传递着。

  「挹翠阁的静嫔回风舞跳的好,得了圣宠,却不知怎的被赐死了。」「太医
院的掌院殷太医已经伺候在宫里半个月了,府上太夫人去了都没回来看亲妈最后
一眼。」「九门提督小公子满月,大皇子都派人送了礼,真是难得的体面。」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从三月初八开始,上京就开始
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明明开始回暖的天气,竟然一天比一天冷,到了三月二十
九夜里头,竟然飘起了小雪,一晚上的功夫,满京城都披上一层白。五更破晓,
玉华山上的钟声一声连一声,惊碎了无数人的好梦,风雪飘摇,山陵崩,入主中
原刚刚数年的庆元帝宇文弘崩逝。

  皇九子宇文澈冲龄践祚,成了拱垂九州抚育万民的少年天子。母妃越卿尘晋
皇太后位,封号懿安。加封平南王宇文铎摄政王,代理朝政。

  「小姐,小姐,听说灵岩山出了件蹊跷事,那天下大雨,一个樵子砍柴的时
候在岩下避雨,突然佛光普照,然后眼看着一个佛头一点一点从土里钻出来,这
两天南京城的大街小巷都传疯了,灵岩山下人山人海的,连总督大人都说这是啥
子天降,天降瑞祥。原本因为皇帝老爷子去了,今年的龙舟会都没得耍,因为这
个天降的瑞祥,倒要比往年办的更热闹,阿弥托福,小姐,小姐,你这回要是再
偷溜可一定要带着我!」

  碧波眼睛圆圆的,脸蛋也圆圆的,偏身量还没抽开,说话时眉开眼笑的,天
然带着娇憨,整个一个无锡大阿福,让人看了就喜欢。此刻,圆溜溜的眼珠巴巴
的看着明月,一脸笃定明月定会偷溜的表情。

  明月盘坐在一只瓷缸上,那缸是照着她的身量定制的,描金彩绘,缸身绘着
接天莲叶,莲叶间一两条斑斓锦鲤半掩半露,正出自南朝乐府,鱼戏莲叶间。明
月正照着妙慧师傅教她的心法做功课,一边吐纳用功,一边一心两用的听着碧波
的闲话,正如小丫鬟心里想的,她打定主意偷溜去看热闹。

  「嘻嘻,小丫头,想我带你倒也不难,不过今晚小姐我的功课……」明月睁
开一双美眸,阳光从树叶间泻出一缕,正照在她眉间的朱砂痣上,美得不可方物,
可惜主人一脸的赖皮,像只扔出饵等着鱼上钩的小赖猫。

  「啊~ 」碧荷圆圆的眼睛瞪的更圆,一脸苦恼的挣扎,小姐的功课好累的呀,
一不小心还会弄一身鸡蛋清,这对爱干净的小姑娘真是莫大的摧残,挣扎的看看
明月一脸不愿意就算了的样子,「好吧~ 那小姐一定要说话算数!」

  「咳,明月,你跟我来!」这一对主婢实在不像话,妙慧在一旁看了许久,
忍不住出声。

  「呀,师太!」明月心里吐吐舌头,不好,被抓了现行,狠狠地瞪了碧波一
眼,碧波自知不妥,抢先溜了,「小姐,我去给你炖甜汤……」

  「月儿……」

  「好师太,我就是和碧荷玩笑呢,我每个晚上都好好做功课的,真的,那个」
红丝错「我已经能坚持一刻钟了!」明月乖巧的抱住妙慧的胳膊摇晃着,又甜又
乖,让妙慧的教训梗在舌下。

  妙慧无奈的点了她的额头一下,心里哭笑不得。也不知怎的,当年让无数艳
姬媚娃看一眼就肝颤的冷面嬷嬷,在明月面前偏就冷不起这张脸。妙慧有些失神
的看着她的眉眼,似曾相识的明媚总让她想起女儿,心里一酸,对面前的小人更
不忍责备,怜爱更甚,不由的拉坐在身边,轻抚她的鬓角。

  「月儿,穷人谋衣食,富人谋安乐。以谢家这样的门第,你一生富足是不用
说了。可是顺遂喜乐四个字,一半由天,一半由己。你来时嬷嬷就和你说了,琴
棋书画,弓马刀枪,女红管家,天下凡百的花样技艺由着你试,总会有三两样喜
欢的,顺境怡情,逆境自遣,可不管那样,都要入了门径才知道喜不喜欢。」

  明月乖巧的递给妙慧一盏茶,妙慧呷了一口,继续说道,「女儿家的喜乐出
嫁前由己,出家后,多半由着夫婿。这御夫之术,嘿嘿,可不是光靠琴棋书画女
红管家的,你道天下的男人们为什么喜欢流连青楼楚馆,贪得就是风情二字!」

  明月心里不禁浮起母亲垂泪的模样,虽然年纪尚幼,竟对妙慧的话领略了八
分,暗暗点头。

  妙慧见她领悟,喜她可造,从案上拿过一帧古朴暗雅的册子,秋香色的软缎
子上绣着个红衣美人,慵慵懒懒的倚在一架秋千上,一旁还有四个婉约秀丽的字
体,「品箫秘典」。

  明月只当是本乐谱,随手掀开中间一页,却是一副画,一个柔桡轻曼无比的
美人坐在绣墩上,一个俊美的小倌人背倚纱窗,那窗扇半开,美人腮晕潮红,羞
娥凝绿,在窗下娇滴滴羞哒哒的探出葱尖般的十个指尖,左手弯起笼着小倌人的
棒头,右手确是拈花般模样,似是在犹豫是往上去好还是往下去好。

  明月突地想起那日在栖梧山庄,自己也曾把握过那个少年此处,心里也隐约
知道不妥,过后也不敢和哪个说起。此时见了这个画,两靥不禁流丹飞霞,心不
在焉的又翻了一页。还是一幅画,画上还是那个美人,只是这次含娇倚榻,微微
垂着首,微睇绵藐,那个小倌人腿分的开开,跪在她的腿边,那话儿怒首翕张,
却被美人用一对椒乳捧着夹住,似是要用那两颗嫩嫩的乳蒂去点去颤,又吐出了
一段丁香舌,也不知这样够得着够不着哪棒头?明月不觉想的痴了。

  妙慧不知她竟然略通人事,只以为她从未见过,暗暗与她讲解男人那话儿,
又细细的拆解品箫秘法,这品箫秘典共有十八般诀窍,妙慧逐一的指点比划,如
何是拈,如何是挤,如何是夹,如何又是颤,推要多大力,按又要几分绵,一时
又指着图画,说那女子应在何时抬头秋波流转,又该在何时清喉娇呖。这般堪堪
的说了一个时辰,方才让明月粗粗的领悟其中一二。

  「月儿,这十八诀有一段顺口溜,虽然俗气,倒活泼真实。

  轻拈慢揉挤鱼丸,推云按月绞魂断。

  深刮浅勾碎玉颤,挑珠抹腻滚狮翻。

  连夹缓拂飞轮转,龙钻蝉扣断命弹。「明月听着只觉有趣,心里跟着念了一
遍,就听妙慧又说道,」这十八诀即有口诀又有指法,百般搭配,万端变化。若
按此施为,这男人不落入你袖中还好,但凡落入你手,就生也不由他,死也不由
他,生死全在一段香舌之上。「

  正说着,庵里雇来做饭的米婆婆走进来,问道,「大小姐,晌午想吃点什么
菜式?」

  明月冲口而出,「鱼丸!」

  妙慧噗的一乐,笑说道,「嗯,鱼丸甚好,月儿也跟着米婆婆去,女儿家总
要学着洗手作羹汤。」

  「两岸罗衣破晕香,银钗照日如霜刃。

  鼓声三下红旗开,两龙跃出浮水来。「汶河两岸熙熙攘攘挤满了男女老幼,
男人们驮着孩子,女人们挽着手臂,」你踩了我的鞋「,」你碰了我的花「,这
般吵闹都犹如被定住一般,只闻鼓声急促,碧波之上五艘飞凫龙舟,红黑白绿黄,
犹如飘在水面上一般,飞快的向着两江总督的楼船划去,楼船的船尖插着一杆龙
旗,旗下吊着大红的锦标。

  打着赤膊的汉子甩开满身的气力,拼命舞动双桨,双目都被那锦标染得通红,
血液被一通又一通的鼓声催逼着翻滚,豆大的汗珠子顺着古铜色的皮肤往下滚,
偶尔落在腰间汗巾子上,不知看羞了多少岸上的女子。

  也不知谁一嗓子喊了个好,犹如一滴水掉在油锅里,喧嚣复又炸开,跟着叫
好的,加油的此起彼伏。明月扮成少年公子,碧荷扮成个书童模样,也挤在一处
桥栏上,跺着脚拍着手跟着大叫,兴奋地不行,眼看着那艘黑色的龙舟领先一筹
就要先一步冲向楼船,红色龙舟上领队的汉子突然一跃而起,跳到船尾,抢过鼓
槌,顿时鼓点如雷。

  系着红色汗巾子的汉子们齐声大喝,手臂飞舞间竟反超了前舟,抢先一步来
至楼船之下,那鼓上的领队一个揉身飞跃,在空中蹬梯般飞纵,抢了锦标又是连
番飞滚,重又落在鼓上,方得意的举起锦标。

  这几个动作兔起鹘落行云流水,大家竟全没反应过来,直到他站定,方才雷
鸣般的喝彩起来。碧荷尤其看的兴高采烈,握着明月的手摇晃,激动地不知说什
么好。

  明月也看的高兴,目光从龙舟移到楼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的心头一
跳,咦,是他。她看到的正是李子涵。

  李子涵自那日与明月胡闹一番,无辜平添许多心思,本就是暮色少艾的年纪,
暮的尝到情欲的滋味,正如幼狮初尝鲜血,克己复礼四个字是再压不住那份蠢蠢
欲动的。这几日私下也曾找过那小厮,却再无踪影,又是意兴阑珊又是百爪挠心,
也曾拿清俊的书童私下演习,射是射了,怎么也找不到那会子心肝都要跟着射出
来的快意。

  那夺标的汉子作揖罗圈谢意,跃身上了楼船,想是总督大人定有赏赐。李子
涵见他上船,便也回到二层的船舱。

  「少主请看,这是京中才传回的消息!」一个须髯及胸的老者气度闲适的坐
在桌旁,虽年过半百可一眼望去精神矍铄,正是李子涵的授业恩师清河裴衍礼,
字洞明。

  坐在裴先生对面的是李文泽最得用的一个清客许是,字隐元。此刻这位隐元
公正若有所思的滚着手里一对银光铮亮的铁胆,动作不快不慢,若明眼人看去定
会大吃一惊,他手里的速度力道竟然从始至终不变分毫,暗含玄妙。

  相比较这二人的轻松,坐在下首的池满春就显得拘束不安,尤其李子涵进来
之后,他躬身欲拜却被李子涵扶住,但到底不敢像裴衍礼许是那般大样,斜签着
身子坐在椅上,恭敬地听示下。

  李子涵接过寸许的纸条,寥寥几个字,面色一变。「恩师怎么看?」

  裴衍礼声音带着寒意,「小皇帝竟敢私下出京,实乃天赐良机,自然是让他
来得去不得!」

  李子涵抬眼见许是眼里神色不然,问道,「许先生,俗话说一人计短三人计
长,事关大业,先生但请直言!」

  此刻舱内只闻许是手里舒缓又连绵的铁胆轻微撞击声,「洞明公,敢问宇文
铎其人如何?」

  裴衍礼知他定不会无意提这一问,沉吟半晌,「宇文铎实乃当世枭雄,锦云
朝能问鼎中原,此子功不可没。」

  「昔日宇文铎仅率五万劲旅就把龙旗插到了长江边,固然我大荣帝国腐朽不
堪,可也不是毫无抵抗之力,三十万扬威军却被他如同婴儿般玩弄手掌之上,步
步蚕食。反观此獠,一路挥旌,越战越勇,立下不世战功,其立马扬州城头之日,
想必锦云的庆元帝也寝食难安了,嘿嘿,这庆元帝死的蹊跷,难说此中没有他的
手笔!」

  许是话锋一转,对着墙角的暗影问道,「听闻驭风公子喜好狩猎,不知是一
只虎崽难猎还是一只虎王更难对付?」

  暗影里一个身着玄色劲装的公子微微的抬起头,他似乎刚才并未在意众人的
话,又似乎听了但漠不关心,此刻听到自己的名字,似笑非笑似嘲非嘲的勾了勾
嘴角,一双桃花眼深邃明透,竟是个俊美无双的男人。

  许是本也不想得他一句意见,故继续说道,「如今的小皇帝正如一只虎崽,
而那宇文铎以摄政王之尊,手握天下军权,总领朝政,岂非正是一只吊睛虎王,
若小皇帝一死,这天下定会立时易主,到时少主大业……」

  话虽未完,此中深意众人无不暗会,不由心里都是一凛。裴衍礼思忖片刻,
终是不甘,「隐元公此言大有道理,可大好机会,莫非就妥妥的放过小皇帝不成?」

  「嘿,主弱臣强岂不相疑?我们再给他火上浇点油,忙中添点乱,倒是他们
越乱我们越好趁乱打劫!季武进来!」许是冲门外低喝一声。

  那夺了锦标的红衣汉子不知何时候在门外,此际听到呼唤便走了进来,俯身
跪在李子涵身前,「天璇阁季武见过少主,见过各位大人!」

  许是把他唤到身侧,低声吩咐如何行事,季武领命自去。

  宇文澈偷偷溜上了宇文铎的官船,直到过了德州才被发现,宇文铎拿他无奈
何,生气归生气,也惟有吩咐多派人手贴身跟着他保护,一路顺风顺水,不日就
到了扬州码头。恰逢端午佳节,他随着亲兵们下船时,恰恰听到了码头上的百姓
讨论城里的热闹,不由心动,到了下处,指使身边的侍从干这干那,趁众人不备
眼瞅不见就从后门溜了出来。

  小孩心性好热闹,宇文铎虽然做了皇帝,可还没意识到身份的转变,骨子里
还是调皮捣蛋的七皇子,当这扬州是另一个上京迷宫,饶有兴趣的转了起来。一
路烟柳画桥,风帘翠幕,诸般繁华他全无领会,倒是听人说起赛龙舟大感有趣,
便一路打听着向汶河找了来,可惜来得晚了,到了岸边已经散了场,不由大大失
望,过了兴头就发现自己还没吃午饭,肚皮咕咕的叫了起来。

  宇文澈忽的想起有次与母后用餐,御厨进的狮子头,当时还是宸妃的越卿尘
难得的高兴,和贴身侍候的宫女子赞起扬州的「三头」:扬州好,佳宴有三头,
蟹脂膏丰斩肉美,镬中清炖鲢鱼头,天味人间有。扬州好,佳宴有三头,盘中荷
点双双玉,夹食鲜醇烂猪头,隽味朵颐留。

  想到肉甜汁美的狮子头,宇文澈的肚子叫的更加厉害。抬眼看到不远处一座
二层小楼,挂着吟春茶楼的牌子,想必是个食肆,便走过了去。

  眼看还有十来步就要到吟春茶楼的大门,忽然从斜地里跑出个比他还小的孩
子,粗衣蔽衫,也不知有什么事跑得急,正和他撞上,仰面就要跌到。宇文澈自
小演习弓马,手脚毕竟伶俐,稳住身形还顺势一拉,把那小孩子扶好,笑骂到,
「喂,眼睛带出来没,看着路呀!」

  那孩子脸涨得通红,也不敢说话,鞠了躬低着头又从他腋下跐溜跑了。宇文
澈也无心再理会他,一门心思的惦记狮子头往店里面走去。

  「站住!」

  那孩子一溜烟的钻进一条逼仄的小巷,就被碧荷伸腿拦住。那孩子咬着唇,
挥舞着架势要夺路而逃,碧荷三招两式就把他按倒在墙上。

  「碧荷,你学武倒有天份!」明月有丝丝羡慕的赞道,上前从那孩子怀里摸
索了片刻,掏出一个织锦的钱袋子,拿在手里掂了掂。

  「小子,你娘没和你说过偷人家东西是不对的吗?」

  那孩子本来红涨着脸蛋,满是倔强的还在挣扎,听到说他的娘,突然「哇」

  的一声哭起来,嘴里喃喃的叫着「娘儿」,越哭越大声。

  「哎,你,你哭什么啊?你偷东西还有理了啊?你,别哭啊?到底怎么了?」

  碧荷忙松开他,那孩子滑到地上,哭天抹泪,原本还算清秀的小脸不一会变
成花猫一样。

  碧荷又问了几句,这才隐约听明白这孩子的娘病了许久,也不知哪家药堂的
伙计说没钱不给抓药,方子也给扔了出来,一急之下他便偷起钱来。

  明月有些为难又有些不信,妙慧师傅可讲过那些江湖上的骗子,连死了娘都
编的出来何况只是病了。可这孩子哭的也真是可怜,看着和自己一双幼弟一般大
小,让人不由心软。

  「碧荷,你去跟他看看,要是真的,就帮一下!」

  「可是,小~ 公子~ ,你一个人怎么行?」

  「我去把钱袋还给那个小少爷,就那个茶楼,你去找我就是了!」

  碧荷想想于是应诺,拽着那孩子走了。

  明月笑眯眯的走出小巷,走进吟春茶楼,看了一眼一楼大堂便施施然的上了
二楼,果然临窗的一桌坐着那个丢了钱袋子的小少爷,正在点菜。

  「四干四鲜四蜜饯,三个甜碗四点心,四干要蜂蜜花生、怪味腰果、核桃粘、
虎皮金橘,四鲜就拿时鲜的上吧,四蜜饯要宝石樱桃、翡翠瓜条、姜汁梅、九制
枇杷,三个甜碗子,要山楂酪,杏仁豆腐,蜜汁八宝饭……」

  宇文澈源源不断的报着冷热荤素的菜式,店伙计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这小
少爷好大的胃口。得,来者是客,不是实在不能,开店的再不能说做不来的话。

  这伙计却不知道,宇文澈从会吃饭开始,桌子上就这么摆着,在他看来吃饭
这样天经地义,而且出门在外已经委屈许多了。小皇帝有些嗜甜,因此这些甜口
的是不能省的。

  「嗯,将就着这些吧,再上一品红烧狮子头,去吧,本王……少爷可是特地
来吃你们的狮子头的,做的不好小心我砸了你们的招牌!」

  扬州自古王孙子弟巨宦富贾云集,虽然宇文澈不过一个小小少年,店伙计见
他穿着不俗,口气惊人,不知他什么来头,应声下去吩咐菜单。

  宇文澈这才发现旁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少年书生,穿了一身松烟色锦袍,
束着条鹅黄色的腰带,戴着书生方巾,面如美玉,眸似点漆,因为笑看自己,嘴
角还有一点调皮的梨涡,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母后殿前那株美人蕉,尤其他眉
间那点朱砂,更是浑似那泼墨般浓翠深处的一点艳红。

  宇文澈一见他就心生欢喜,鬼使神差的冲口而出,「咦,你长得倒比我更像
我娘的儿子!」

                第五章

  「咦,你长得倒比我更像我娘的儿子!」

  「那不如你叫我大哥吧!」

  明月简直要笑破肚皮了,这小少爷看着倒是聪明相,怎么尽说傻话,这莫非
就是传说中人傻钱多的「羊牯」。

  明月璨齿一笑,露出两点尖尖的小虎牙,看的宇文澈又是一愣,有时自己闹
了笑话母后也是这样笑的。

  「你一看就比我小,你叫我大哥还差不多!」

  「非也非也,俗话说学无长幼,达者为先,你一看就没我聪明,乖乖地给我
当小弟吧!」

  「我是壬辰年己酉月辛未日生人,你呢?」

  「咦,你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这下明月也很惊奇。

  宇文澈哈哈一下,得意洋洋,「你看这就是缘分,你注定要做我的弟弟!」
先帝宇文弘共有八个儿子,除了夭折的两个有五个已经成人,宇文澈排第七,还
有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小弟弟,只因为从没有年龄相仿的弟妹,故此看到明月大生
亲近之意,极想做这个漂亮小公子的哥哥。

  「你说了不算,想做我哥哥拿出实力让我看看!」明月继续逗着宇文澈,觉
得这个小胖子认真的模样格外憨厚逗趣。其实宇文澈并不胖,只是北方少年在马
背上打熬出来的壮硕,看遍江南芝兰玉树的明月瞧着他就觉得胖。

  「怎么看?掰腕子么?」宇文澈掳下袖子,大刀阔斧的坐好,一脸放马过来
的表情。

  「啧啧,文胜质则史,质胜文则野,文质彬彬而后君子,听过没?斯文点,
你这是莽汉所为,要比就比的文雅,比的风流?」

  「哦?那你说怎么比才风流文雅?」

  说话间宇文澈点的菜陆陆续续的送了上来,顿时香气四溢,勾人馋肠。宇文
澈便请明月坐下一起,明月跑了一上午早就饿了,也不和他客气,坐在他的对面
吃将起来。

  「你听说过琼花酿没有?」

  宇文澈老实的摇摇头。

  扬州灵岩山下有一眼寒泉,深不可测,或闻暗通地眼。泉畔有株百年琼花,
每到花期,泉水辙生异变,有晶莹小鱼随泉喷出,鱼飞花落,水暖琼香,用此水
酿酒馥郁天成,又暗藏或寒或暖无常变化,妙不可言。只因琼花花期只在四月,
这异变的泉水也只有四月可得,故此数百年来,琼花酿酒虽美而名不扬,就是前
朝帝王也未曾纳为贡酒,何况锦云以夷狄入主中原不过数载,也难怪宇文澈不知
道。

  明月端着一盏杏仁豆腐,回忆谢襄当初品评琼花酿时的神态,摇头晃脑的吟
道:「何事文星与酒星,一时钟在李先生。高吟大醉三千百,留着人间伴月明。
何年饮着声闻酒,直到如今酒未醒。传说太白先生路过扬州,恰逢琼花酿开酒节,
先生闻香下马,逐香畅饮,惊喜之余询问酒名,得知美酒无名,感叹曰如此美酒
本该声闻天下,却如二八佳人养在深闺,可叹可叹,故此取名声闻酒。不过咱们
扬州人还是习惯叫它琼花酿。」

  宇文澈满眼茫然,不知道话题怎么就从谁做老大岔到了扬州美酒。「可是,
可是,我们不是在说风流文雅的比试么?」

  明月狠狠的剜了他一记眼刀,朽木不可雕也!小下巴微微扬起斜睨过去,
「我们现在说的就是风流文雅的比试,每年端午这一天,就是琼花新酿的开酒节,
新酒由十二画舫的艺妓歌舞一路相送,送到瓜州渡的岸边。再由方才赛龙舟的头
魁迎接新酒,牛车载酒游城,一路施送新酒,不知有多少远方的游人赶在这一天
来扬州凑这场热闹呢!」

  「你的意思的我们也去凑热闹?」

  「当然,我盘算好些日子了,看完龙舟就去尝尝那琼花酿!咳,是我们,我
们去那里斗酒,谁后醉倒谁就是大哥!」想到开酒节的热闹场面,明月眼睛顿时
亮了起来,一不小心把真话说了出来,搂草打兔子,两不耽误,顺便和这小胖子
比试好了。

  明月一边吃饭,一边妙语如珠的和宇文澈讲着历年琼花酿开酒节上的趣事典
故,听得宇文澈目驰神眩,心生向往。吟春楼做的狮子头虽然浓郁鲜美,可也拉
不回他早就飞走的心思,匆匆的用完饭,就招呼店伙计结账。

  明月见他要结账,梨涡浅颦,笑吟吟的看着他。

  「咦,谢兄弟,你这样瞧着我为何?」宇文澈被他看的不自在,伸出手摸摸
自己的下巴,不会有什么汤汁吧?

  明月笑的更开心,两点虎牙又露了出来。

  「小公子,谢您了,纹银三十二两!」店伙计恭谨的微弯着腰。

  宇文澈手伸进怀里摸钱袋子,嗯?咦?钱袋子呢?左右上下摸了一遍,连两
个袖子里也摸了一遍,脸越涨越红。

  「我呀,我瞧你怎么付账呀!」明月这才慢条斯理的在旁边回答他方才的问
题。

  宇文澈手足无措益发尴尬,旁边店伙计慢慢的直起腰,脸色逐渐不好看,吃
霸王食吃到吟春楼头上来?没钱还敢一副天皇老子的口气点这么一桌子?

  「哈哈,叫我大哥,这餐我请了!」明月古灵精怪的掏出宇文澈的钱袋子,
在小手上抛来抛去。

  「哎,那不是我的钱袋子么?我的呀!」宇文澈非常惊奇,惊讶。

  「诺,给你,剩下的赏你了!」明月大方的从里面拿出四个金豆子丢给伙计。

  宇文澈这袋子里装的都是内务府专门融了供主子们打赏用的,一粒金豆子足
值十两银子,这伙计平白得了几两银子的赏,足足是几个月的月银,笑的见牙不
见眼,点头哈腰奉承明月。明月顺便吩咐他如果见了自己的书童来寻,就告诉他
自己去了瓜州渡。伙计应声不迭。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明月人倚楼。

               ——瓜州渡

  「喂,我的钱袋子到底是怎么到你那去的呀?」

  「什么叫你的?你叫它一声看看它会不会答应你?这是我的,我的,知道么?
这是我从一个小贼哪里拿回来的,就是我的!」明月笑容可掬的戳着宇文澈的胸
口,宣示主权。

  小贼,莫非?宇文澈忽的想起吟春楼前撞了自己的那个小孩子,难道?

  「王澈,快看,快看,花舫来了!」明月攥着宇文澈的手摇晃。

  宇文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一队船队从烟波浩渺的江面上出现。
渐渐地,丝竹管弦之声借着水色传来,宇文澈也不知这是什么曲子,听起来只觉
欢欣鼓舞犹如暖阳拂身,让人心生喜悦。

  花舫越划越近,已经可以看到甲板上的艺妓们身着碧纱舞衣旋转飞舞的模样,
随着她们飞扬的柔荑,无数雪白的琼花花瓣翻飞,有的借着风,吹到岸边,落在
哪处就惹得那处欢呼。但更多的花瓣却是落在船头的酒缸上,八尺高的酒缸漆黑
锃亮,系着红绸,在一片欢呼雀跃声里,靠了岸。

  「快,咱们去那边。」明月拉着宇文澈像小鱼一样,滑溜的在人群里穿梭,
不多时就挤到了装饰古朴淡雅的牛车队旁。

  酒坊的伙计们穿着靛青的袍子,系着墨绿的汗巾子,袖口露出雪白的里衬,
齐整整精神抖擞的立在岸边。

  「开酒啦……开酒啦……!」

  一声中气十足的吆喝伴随着响亮的鞭哨响起,明月就看见那个在赛龙舟时抢
了锦标的红衣汉子,在一个四人抬着的大酒缸上耍着长鞭,鞭哨许是系着一点红
缨,密不透风的鞭影里红痕隐约,鞭哨急如骤雨,酒坊的伙计们跟着喊起号子,
抬着一坛坛的新酒上了牛车。

  宇文澈此刻反倒比明月更急,一路鞭戏看得他热血沸腾,扯着明月的手径直
往跟前凑。牛车缓缓地行了起来,那红衣汉子大喝一声,拍碎坛口封泥,顿时一
股奇香从酒坛里涌出。牛车上舀酒的伙计们手执长柄,美酒便从一个个的竹舀中
倾泻到五花八门的容器里,然后便是各种各样的欢声赞美。

  宇文澈仗着人小灵活,往车辕一攀又顺手拽了明月一把,两小便坐在了车辕
处。他还在发愁怎么尝这新酒,就见明月变戏法般的从怀里摸出两个竹杯,从吟
春楼顺的。

  清澈透亮的美酒凌空倾泻,湛蓝的天空似乎也被嵌上一层水晶,流动的风也
被染上醉人的酒意,伸出手去就能接住满杯的熏然,这样风雅浪漫的聚会是长在
马背上的宇文澈从未领略过的,因此,一杯琼花酿还未下肚,就已经酒不醉人人
自醉了。

  「王澈,干了,说好先倒下的做弟弟哟!看你能不能坚持到扬州城!」明月
的水眸被美酒一激璀璨耀眼,小脸被晕染出浅浅红霞,这般俊美的少年盘坐在车
辕执杯痛饮,不知看傻了多少凡夫俗子,就连那红衣汉子也不时把视线移过来,
似乎还在嘀咕什么,可惜在这片喧嚣的盛宴中,那细微的声响就像一滴水淹没进
海洋,悄无声息。

  「到底是哪个呢?不管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季武看看宇文澈又看看明月,终于眸色一沉,从指尖弹出几缕白色轻烟,那白烟
飞快的落入竹舀里,毫无痕迹。这动作弹指间就已经完成,就算有人紧盯着他瞧
恐怕都看不出端倪。

  此时城门已经渐望,明月睥睨的站起俯视宇文澈,「敢不敢和我连饮三杯?」
说罢仰头咕咚咚的吞咽美酒,还未喝完就身形一歪毫无征兆的软在车上。

  「有何不敢,莫说三杯,三十杯,三百杯,我也接着!」宇文澈跟着摇摇晃
晃的站起来,豪言大放之时看到明月醉倒,不由开怀大笑,「哈哈,谢小子,以
后你要叫我哥哥啦!」宇文澈痛快的一口气把杯中酒干掉,兴犹未尽还欲再饮,
就觉湛蓝的天怎么就竖起来了,眼前一黑,跟着明月的脚步晕倒在车上。

  跟着酒坊的车队有无数的青棚小车,这些小车叫做「死便埋」,上面雕着各
种竹林七贤的故典,其实也就是专门运送那些醉酒的游人们的。宇文澈和明月就
被送进了这样一辆小车内,悄悄地驰离放纵狂欢的队伍。

  「少主,成了!」

  相隔不远的一辆「死便埋」里,许是从掀开的一角帷帘里冷漠的看着这一切,
直到两个少年被运走,他才露出一抹笑容。

  怎么会是他?他怎么在这里?他到底是谁?

  李子涵自从看见明月起就一直处于失魂落魄的状态,不过好在许是一直关注
车外,倒是没注意到他的失常。许是一句话,惊破李子涵的怔忪。

  「少主,好戏都安排妥了,定要让小皇帝看个精彩!哈哈,咱们再额外送小
皇帝一点彩头,嘿嘿,不知道一个绝了子嗣的皇帝和一个摄政天下的亲王要怎么
亲香!」

  子嗣,绝了子嗣,那个少年,那么古灵精怪的他,会被殃及池鱼吗?

  「季爷坏死了,奴不来啦,什么都兴你玩,羞死奴了~」云仙晕红着脸儿,
眼波流转,坐在季武的膝上扭着身撒娇。

  季武哈哈大笑,大手拍拍她的翘臀,拧了一把,大嘴擒住云仙的耳朵,咬着
说了句什么,云仙羞得闭上眼,嫩黄的裹胸包裹的一段酥胸都羞红了,可也到底
依了他。

  季武卸了云仙的裹胸,揉了两把跳出来的奶子,又把桌子上两人喝空的小酒
盅递给她。云仙羞怯的端起来,抵在两颗乳豆下。季武执起小酒壶,从上向下向
乳豆浇去,银亮的液体激打在红莹莹的乳豆上,又倾泻在酒杯中。

  乳豆半泡在酒液里,因为主人的羞涩挺立着颤抖,季武豹眼发亮,低头凑过
去,鲸吞入肚,饮了酒便用舌头咂么乳豆,故意咂咂作响。

  「好喝,好喝,仙儿也尝尝吧!」吸着另外一杯哺到云仙嘴里,云仙躲闪了
下,到底被喂了半口,还有些淋淋沥沥的浇在颤抖起伏的乳峰上,又引得男人低
头吮吸舔弄。

  「来,仙儿,给爷唱个体己的小曲儿!」季武夹了一筷子小菜,又拍拍云仙
的臀。云仙便坐在他的怀里娇涩的唱起来:一更里呀有声响,情哥儿进了奴绣房。

  爹娘问奴啥子响,「好糊涂的爹呀,好糊涂的娘儿,风吹门吊儿响叮当。」

  二更里呀有声响,情哥儿上了奴牙床。

  爹娘问奴啥子响,「好糊涂的爹呀,好糊涂的娘儿,该死的老鼠咬藤箱。」

  三更里呀有声响,情哥儿推车竹椅上。

  爹娘问奴啥子响,「好糊涂的爹呀,好糊涂的娘儿,猫儿捉鼠跳上墙。」

  四更里呀有声响,情哥儿和奴尝春忙。

  爹娘问奴啥子响,「好糊涂的爹呀,好糊涂的娘,哈巴子狗儿舔米汤」

  「哈哈哈哈,仙儿,你告诉告诉爷,哈巴狗子舔米汤是什么响?」

  「哎呀,季爷再这样捉弄人家,人家可不来了!」云仙扭身作势欲逃,却一
把被季武掀在桌上,手往女孩子腰里一插,便卸了腰巾子,葱绿的绸裤顿时掉落
脚面。

  季武不由分说的把云仙的臀儿一掰,露出光洁可爱的肉缝,噙咬住撕扯,咬
的女孩子抖成一团,片刻就涌出团团花蜜,季武便吐出长舌,从上到下的刷,边
刷边滋滋啧啧的嘬弄,「好仙儿,是不是这个声?好甜的米浆子,好多汁的浪蹄
子!」

  云仙被舔的神魂俱失,一手渥着嘴,咬着手背,一双莲足在男人肩上踢踹,
「好我的爷,真好,受用死了!唔,奴奴淌出来的是米浆子,爷莫非是哈巴子狗
么?哎呦,别咬,我的爷,心肝都给你要碎了,好哥哥,勾出奴的肠子罢!」

  只因为爽利的狠,云仙便顾不得详装羞涩,青楼姐儿的淫声涩语娇痴痴一叠
声的叫起来。季武抹了一把脸,掏出那话儿,一枪就把她挑了,紫龙翕怒往贝宫
深处杀去。

  「你个浪蹄子,快点看,看爷怎么捣出你的米浆!」

  云仙撑着桌,心慌慌,眼迷离,低头看着下首交合处,那巨杵便如舂米一般,
一下下的捣在肉臼里,毫无花招,可下下结实无比,捣的女孩儿内里肉粒坟起,
坟起的肉粒子又被巨杵勾出来,裹在上面颤栗,绽开,雪白的浆汁崩跳!

  男人的闷哼,女人的尖叫,急促的喘息夹着奇怪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明月清
醒过来就发现手足都被捆着,似乎被关在一个藤箱里,朦朦胧胧的烛光透过藤箱
的缝隙射进来。那个王澈蜷缩在自己的脚前,隐约也能看出被捆着。明月用脚尖
踢踢他,他便动了一下,然后一声呻吟。

  「王澈,醒醒,醒醒!」

  「唔,这是哪里?」

  「王澈,你快醒醒,这下糟了,我们可能遇到人牙子了!」明月凑在藤箱的
细缝向外看,看到外面淫靡的交欢场景不由吓了一跳。宇文澈蹭着身坐起来,头
贴着她的头,一起看过去,也吃了一惊,脑袋也清醒过来。

  明月开始胡思乱想,当初妙慧师太给她讲江湖上的下作行当,听着只觉惊叹
可笑,地痞贼寇们骗抢了朱门绣户的绝美小娘,卖入妓馆,家里人就算找到了,
为了清白家风也不肯再领回家门。明月越想越害怕,泪花便在眼里打起转来。

  季武往椅上一坐,扣着云仙雪白的肩头用力一压,也不知抵住了女孩子的哪
处要害,纤柔的身子便如筛糠般抖了起来。季武还不肯饶她,掰着她的手去捧紧
一双奶子,「给爷捧好了,说,请爷尝尝马奶酒!」

  云仙抖成一团,花房酥痒,万蚁钻心,眼圈都红了起来。抓着一对乱跳的玉
兔,断断续续的浪叫,「好哥哥,别揉了,哎呦,花心子要给你揉掉了。奴奴的
亲哥哥,呀呀呀,好爷,尝尝奴奴的马奶酒!」

  季武拎起小酒壶,往玉色飞霞的乳沟里倾倒,边吞边倒,大半的酒液随着颠
颤倾洒,流到肚皮上,流到结合处,滴滴答答的往地上掉。季武被酒意冲的豪气
万千,捏着女孩的腰一提一翻,竟往藤箱上面压去。

  「好你个小母马,看爷今天怎么驯服你!驾,浪蹄子,夹紧些!」古铜色的
大手拍打着臀浪,男人快马加鞭的纵放驰骋,撞的女孩儿胸乳一叠叠的拽打在藤
箱上方,发出啪啪啪的声响。

  明月瞪圆眼睛,看着头顶上不住砸下来的嫩乳,惊讶的忘记了害怕这回事。
忽然觉得贴着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便歪头看去。

  宇文澈脸发烫,有点扭捏的别开脸,尴尬的夹着腿根侧了身。游牧民族生性
热情放纵,只要互有好感,郎朗白日胡天胡地的野合多去了,更何况皇族更多淫
纵,宇文澈自小便看得多了,早已明白这码子事。故此,年纪虽幼,此刻看着外
面的活色生香不由自主的肿胀起来,对着新认识的小弟兄,难免不好意思的。

  箱外的活色生香此刻以到了高潮,云仙的手指爬搔的抓着箱盖,酡颜似哭似
笑,糯米牙咬着红唇,失神的绷紧腰,拱起,玉股乱颤,红肿的螺肉翻来卷去被
塞进去,抻出来,抻出来,又塞进去。

  突然,随着巨杵的抽出,嫰眼炸开,银亮的水花泚射。还没等水花泚完,巨
杵复有把那晶亮的浆汁往回顶,正如八月十五的潮水,倒灌钱塘,把个小妮子灌
的神魂俱丧的丢泄起来。

  季武后脊美得突突乱跳,咬牙使劲揉着搅成一团的嫩肉,让兀自发麻的龟首
深陷穹庐,射的酣畅淋漓。

  明月张着小嘴,呆傻的看着箱外,半开的蕊穴鲜嫩红肿,噗的一声,癞皮蛇
抽出,那,那处,竟然丝丝缕缕的掉落白浆。明月咽了口口水,于是呛住欲咳。

  旁边的宇文澈见势不妙,情急之下,嘴对嘴的吻了过来,咬住她的唇,狠狠
压住她的挣扎抖动。

  宇文澈的本意是不让她出声,眼下这个情境,想必是让外面的人不知道两人
已经醒过来更好。可是,双唇甫一交接,他便觉出,齿间的唇瓣又嫩又糯,带着
微凉的花香,甜滋滋的,不一会便忘了初衷,竟含着轻轻吮吸起来。

  明月惊乱下也忘了咳嗽,给他一吮一吸的,不由又瞪大眼睛,有点茫然的看
着他的眼睛,因为贴的太近,只觉那瞳孔黑极了,也亮极了,瞳孔里面倒映的水
眸渐渐朦胧,合拢。

  不知过了多久,初尝美好滋味的舌头方才餍足的缩回,宇文澈平抑呼吸,像
一朵花开在了神秘莫测的心头,有点慌张,有点喜欢,还有点有点不知所措。他
想说点什么,可是地点完全不对,只能借着微弱的光芒,一遍又一遍的用眼睛描
绘明月的眉眼。

  季武搂着云仙湿腻的胴体,懒洋洋的坐在椅上,揉着她半湿的发丝,情不自
禁道,:「仙儿,我给你赎身吧,让你夜夜被我这样骑,如何?」

  云仙听得心头感动,有点想哭,「季爷又和奴说笑了,奴奴是哪个牌位的人,
也值得爷如此!再说,即便爷真有那个心,妈妈张口就是万钱银子,爷上哪谋算
去?」说着说着,感怀身世眼底氤氲,却又强笑。

  季武嘿了一声,「爷,以前嘛是没钱,以后就不好说了!」手指弹弹藤箱的
盖子,又道,「富贵逼人啊,挡也挡不住!」

  云仙如菟丝般倚在他身上,指尖在男人胸脯上画圈,凑趣道:「哟,我的季
爷,莫非劫了天皇老子不成?什么了不得的事体如此生发?」

  「嘿,让你说着了,真还就劫了天皇老子!」

  云仙只当他说笑,噗嗤一笑,眼波斜睨,我各种不信!

  季武见她不信,便正经的挺起身,伸出拇指,指指天,然后嘴角弯出个讥诮
的弧度。

  「宇文铎知道么?」

  云仙乜了他一眼,娇笑,「瞧爷说的,咱们舫子里的姐儿,就算再没见过世
面,名满天下的摄政王爷还没听说过吗?」

  「嘿,那他又来扬州了,你知道么?连着咱们万岁爷,也来了扬州?」

  「呦,这可不知道,这都是奴奴够不着的天人!我的爷,您消息真够灵通的!」

  季武摇摇头,叹笑,「爷消息再灵通也灵通不到天上去!咱们万岁爷可真是
有个好叔叔,人没还没到扬州,消息就先过来了!」

  云仙小口张开,吃惊的看着季武开合的嘴。

  「嘿,傻妮子呆什么呢?小家子争衣服争吃食,天家子争江山争性命,一缸
子蟋蟀闹家务,不就那么回事么?这人心啊就那么回事,没个足意!泥腿子多收
了三五斗还想纳个妾玩玩,何况咱们摄政王爷,离那座就一指头远,你说他想不
想?倒是便宜咱姓季的了,干了这一票,后半辈子都有了!」

  「我的爷,你,你这是想着算计皇帝爷?」

  季武乐了,拧了把她的鼻子,拍拍她的脸蛋,「什么叫想着呀?已经得了手,
咱们万岁爷就在这里头,想不想瞧瞧龙颜,让你瞧个稀罕!」

  「天爷,活祖宗,这是杀头掉脑袋的事体呀,株连九族呀,我的哥哥!」云
仙小脸煞白,被吓得不轻,心跳的飞快,嗓子眼都有点涩,见鬼似的转着眼珠看
那只藤箱。

  季武被她逗得大笑,揉搓她半裸的娇躯,因为恐惧上面起了一片寒栗。「小
蹄子,瞧你吓得,诛九族也牵扯不到你,别怕,爷还没纳了你呢!你没进爷的门,
收监发卖也没你的事!怎么的,后悔跟爷不?」

  「您这是瞧不起仙儿了,打从身子给了您那天起,仙儿就巴不得天长地久的
伺候您呢,就怕没那么大的福分!今个您既然这么说了,仙儿也大胆回您一句,
您家祖坟里得给仙儿留个地,死的活的仙儿再不离了您了!」

  季武再没想到她会有这么一番话,心里一荡,想了片刻笑了,拍拍她的头,
「傻话,既然跟着爷,就是享福的命,什么死的活的,瞧不起爷的能耐怎的?」

  云仙心里又酸又甜,拿帕子按按眼角,正色道,「季爷,您别怨仙儿多嘴,
您做这个事,就不怕摄政王杀人灭口吗?这种事咱们可是听多了?」

  「啧啧,我倒小瞧你了,想不到你这小蹄子还有这心智,知道杀人灭口!放
心,上头神仙也打架呢!咱们摄政王倒是想弟兄们弑君犯上,可兄弟们又不是傻
子!」

  季武说着突然笑起来,自得的端起酒杯,嘬了一口,又道,「咱们万岁爷又
不是只有一个好叔叔,除了几个好叔叔还有几个好哥哥,不吝那个,也不想摄政
王一家独大的!放心,放心,赁大一个骨头,都盯着呢!这事不管卖谁的好,后
半辈子的出息都妥妥的!别看我掠了咱们万岁爷,没准连他都得念我一声好」

  宇文澈在箱子里面听得真真的,睚眦欲裂,惊疑不定的思忖,难道真的是皇
叔吗?怎么会?不会的?可是真的不会吗?怎么会是皇叔呢?少年天子心里翻江
倒海,毕竟掩不住脸色。

  明月被他那一吻弄得心乱七八糟,又担心眼下处境,左思右想不知怎么处。
突然瞥见他脸涨得通红,鼻息咻咻,不由惊疑,贴在他的耳边,小声问,「王澈,
你怎么了?」

  话音未落,异变突生。船舱里的烛火被打灭,季武喝了一声,「什么人?」
就听砰砰两声,重物坠地的声音。藤箱的盖子被猛地拉开,一个黑影俯视箱笼,
拎起明月就走。宇文澈只来得及叫道,「你是谁?放下他!」便被击晕在箱子里!

  明月被抱着腾云驾雾般飞出船舱,着急的叫喊,「你是谁呀?放开我!」

  「嘘!不想再被捉回去就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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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是你?」明月扯落蒙面人头上的黑巾,大为惊讶,怎么会是他!

  李子涵被她突然察觉,有点尴尬,便顿住脚步,不知为何,面上有些做烫。
想说句什么,又不知说什么好,只觉怀里的男孩怎的这样轻,像只狸子,动来动
去的让人心烦。

  「你怎么知道我被捉住的?你既然救了我,怎的不顺手救一下我的朋友!」
明月见了李子涵,不知为什么,惊慌害怕就丢了开。捉着李子涵的衣襟,开心的
笑问,问到后节,便有些娇嗔的嘟起小嘴。

  「我没那么大能耐,只能救一个人!」李子涵心想,我能说捉你的就是我的
人么?

  「见鬼,别说话!」

  远远地,画舫那头似乎有人发现不对,一阵喧嚣,然后便有火把四处搜寻,
一路向明月二人的方向过来。

  李子涵换了下手,把明月甩到背后,借着朦胧的月色,一路飞驰。

  葱茏的密林被抛在身后,因为疾驰带起凉风,风扫过明月的脸颊,有点痒,
可是这种痒完全被忽略掉,太刺激了,简直像是在飞。

  追兵被远远甩开,李子涵把明月放下。

  「怎么不飞了呀?」明月失望的往着李子涵,然后,被狠狠瞪了一眼。

  这是哪里呢!李子涵有点发愁,好像迷路了。眼前树木渐稀,有山石坟起,
迤逦的小径不知通向何处。

  「喂,你别乱走!」李子涵扯住明月,却被她带着走。

  「我有名有姓的,不叫喂!」

  「那你姓什么,叫什么?」

  「我姓谢,叫……」明月眼珠咕噜转,不能说,被爹爹知道又要没肉吃了。

  「叫谢瑾!」

  「那天栖梧山庄的客人只有一个姓谢的,谢襄先生是你什么人?」

  「是我爹呀?」明月说完便后悔,小手掩住口,大眼睛满是控诉,你这厮不
是好人,套话!

  「我叫李子涵!」

  李子涵冲她一笑,清冷的少年笑起来,无端让明月想起旧岁看到的雪中红梅。

  李子涵突然把明月往山石后面一拉,暗影吞没两人的身影。

  明月想要问话,就被他用手盖住小嘴,随即听到脚步声,便不再挣扎。

  「唉,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师兄,你说咱哥俩多倒霉。一样
喝酒吃肉,就咱两被抓了乌龟。」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那是抓阄不是抓龟!就你话多,老实干活吧,出了篓
子看师傅怎么罚你,半个月不许你沾女人,憋死你个兔崽子!」

  明月好奇的探出头往那边瞧,此刻,月华清澈几分,声音传来那处,仿佛在
一处凹进去的岩下,两个人影拖得老长,悉悉索索的也不知在挖什么。

  夜空的浮云似是被风吹散了,那边更加清晰,原来是两个和尚,拿着镐楸呼
哧呼哧的刨着土,一个栳栳大的佛头躺在他们脚下。不多时,那下面被刨了一个
大坑,两个和尚便从坑底下抬出一个木箱,然后悉悉索索的把佛头端立,又把土
填了回去。

  明月远远看着铮亮的铜佛,一脸端肃慈悲的垂眸月下,恍惚觉得这情景怎么
好像听说过。

  「师兄,你说这豆芽还能不能吃?」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是老母猪呀,记吃不记打!」

  「嘿,师兄,豆芽烧兔肉,滋味绝了!」那个小和尚咽着口水拨弄木箱里的
黄豆芽,师傅说把这个处理了,吃进肚子也算处理了吧!

  怎么这么巧?李子涵皱了下眉,裴先生他们谋划佛教信徒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却没想在此刻撞见了。

  两个和尚四下寻摸野兔,眼见就冲二人藏身方向过来。李子涵发现,更不妙
的事,早先的那路追兵也隐约看到了火光。其实,就算被捉住也不会有事,就是,
堂堂少主,偷摸的如此行事,着实丢脸。

  李子涵抱起明月,往山上慢慢的退,却不料,一脚踩空,两人叽里咕噜的滚
成一团,往地下掉进去。

  「我知道了!」漆黑一片中,跌的头晕脑胀的明月突然出声。

  「什么?」李子涵闷闷的问,因为护着明月,他着实摔得结实,缓过神来,
凝神想要看清楚到底跌到了哪里?

  「我知道那个佛头是怎么回事了,碧荷说灵岩山有佛光普照,然后钻出个佛
头。原来是有人弄鬼,嘻嘻哈哈,豆芽,怎么想出来的,真聪明,竟然是豆子拱
出来!」明月越想越觉得好玩,在漆黑马虎的地方抱着李子涵笑起来。

  李子涵很为她的聪慧惊奇,竟然猜出了真相。可他不想和明月继续这个话题,
有点头大。不过听到她快活的笑声真的感觉挺好的,这乌黑的地方好像也不那么
讨厌。

  他掏出火折子,摇亮,细细的看,原来他们跌下来的地方是一个洞口,歪歪
斜斜的,不是很宽,仅容两个人爬行。

  「咦,这是有人挖出来的吗?」明月也跟着凑过来看,洞壁似乎是一铲子一
铲子铲出来的,有规律的排列。

  「怕不怕,不怕的话我们去里面看看怎么样?」李子涵发现这个洞还像是继
续往地里面绵延,不禁也好奇起来。

  明月只觉今晚各种刺激,做梦都想不出来的好玩,她本来就胆大异常,巴不
得跟着探险,连连点头,反倒抢先拉着李子涵往深处爬。

  三炷香的功夫,那洞豁然开朗,竟然和山里面一个天然洞穴连起来,有几缕
微光从镂空的山体照进来,幽幽袅袅。滴答的水滴的声音传来,明月顺着声音看
去,然后吓得往李子涵身上跳。

  「啊!有死人!」

  「怕什么,死人不可怕,活人才可怕!」李子涵拍拍她的后背,走了过去。

  一个穿着黑衣的骷髅趴在一根巨大的钟乳石下。

  李子涵轻轻一拽他的衣服,那衣服被泡的稀烂,一碰就寸寸龟裂,几只半锈
的铁箭,一枚铜牌,还有一个皮囊跟着肋骨一起掉了出来。皮囊里是个油纸包,
一层层不知道包裹着什么物事。

  明月见没什么危险,也凑了过来。她不敢看骷髅的头,便往下看。发现骷髅
的爪子蜷缩着,隐约有点红芒从白骨里渗出。

  明月炸着胆子掰开枯骨,拿出那团红芒,原来是个汉八刀的玉兔,蜷着耳朵,
神情娇憨可爱,明月一见就喜欢,也不嫌晦气,握在手里,咦,还是暖的。

  明月玩了一会玉兔,抬头看李子涵,发现他在看一封信,表情严肃。

  信纸虽有油纸包裹,可也挡不住时光的侵蚀,字迹斑驳,后面渐渐模糊,只
能隐约看出纸张的下角似乎画了一座小桥浮在云间,作势欲飞,云下有山,绵延
成岭。

  李子涵心里波涛翻滚,面上却一丝不漏。

  明月看了一眼信,毫无兴趣,便用足尖踢那枚铜牌,铜牌翻了个个,上面的
纹络似乎是个桐花模样,花下有两个篆体的字,明月也曾和父亲学过三脚猫的金
石文,认得是「甲一」。

  李子涵拿起她脚下的铜牌,正欲细看,便听明月「咦」了一声,声音满是惊
喜。跟着抬头,只见不知何时飞来一双蓝盈盈的蝶子,在逼仄的洞穴里发出巴掌
大的荧光,蹁跹起伏的追逐着,奇诡又美丽。

  两只蝶子就在明月眼前起舞,明月看的又惊又喜,忍不住伸手去捉,那蝶子
却灵活的闪了开,也不飞远,似是和她逗玩,越发引得明月追逐。李子涵也好奇
这蝶子的来由,便不制止明月,于是,二小跟着蝶子不知不觉岔进了一条隐秘的
裂隙。

  地势渐低,无数钟乳石上滴下的水滴渐渐汇成浅溪,溪畔满是星星点点的蓝
芒,那双起舞的蝶子经过之处,那蓝芒便飞起相随,原来是指尖大小的幻蝶。蓝
色的幻蝶越汇越多,竟像是一条蓝色的河在缓缓流淌,子涵和明月便走在河的中
间。

  「李子涵,我爹有本九州志,里面有异物篇,有一则讲的就是这个蝴蝶,这
种蝶子叫往生蝶,生于虚无,长于冥幽,往来于三生。你说,它们不会把我们带
到坟墓里去吧?」明月说的打了个冷颤,捉住李子涵的袖子,毕竟是女孩子,想
到死人骨头先怕了三分。

  李子涵心头剧震,灵光似闪电劈过虚空,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可又不敢相信。
不由得伸手按按心口,单薄的衣衫下面,有个七星连芒的玉佩,明明玉佩冰冷,
他却觉得心头滚热,那个重逾千斤的字眼,在心头,在喉头滚来滚去。

  往生蝶终于停了下来,幽幽的蓝光里一股冷香沁人肺腑,一株硕大苍翠的植
株葳蕤垂缨,倒悬在山壁之上,柔枝间探出嫩绿的兰花,花萼却是雪白,如一个
素衣美人含睇宜笑,晶莹的露珠挂在花萼上,正像美人破嗔化喜。往生蝶幽幽的
落在兰花上,去吸那滴花露。

  「泣苑庭」,李子涵眼眸顿时一红,这兰花是她的最爱。

  「李子涵,你看,这下面有个图哩!」明月拨开兰茎,露出山壁上的星象图。
正是李子涵自小看到大的七星连芒,只是那天枢的位置微微下陷,缺了一块。

  李子涵摘下玉佩放了上去,果然天衣无缝。整个星象图无声的移开,露出一
条通道。李子涵拉着明月的手,若有所失,若有所盼的往里面走,越走越紧张,
抓着明月的手不由收紧,捏的明月呼痛。

  李子涵这次醒神,察觉自己的失态,歉意的看了看明月有些红肿的小手,轻
轻地握着,终没舍得放开。

  空旷的地宫,长明烛逐一点燃,金券石门在晕晕烛光里无不拖着长长的暗影。
明月被李子涵拖着疾行,诧异无比,怎的这小哥哥竟似来过一般,遇到机关陷阱
处闭眼逢源,偶尔遇到岔路也毫不迟疑,。

  「李子涵,喂,这是什么地方?你是不是来过呀?我们要去哪里呀?嗳,你
看那石壁,好像刻着连环画似的!」

  月亮墙上果然刻着浮雕,却不是该有的佛家八宝,竟全是一个柔婉静美女子
的生平,前半生或琴或画,闺趣处处,后半生禁苑宫庭,尊荣俨俨。

  明月还要细看,就被李子涵扯起来,「嗳,到底我们要去哪啊?」

  去哪啊?我们这是要去哪啊?李子涵眼圈又有点泛红,轻声道,「去看我娘!」

  千古一翠「冰心玉洁」镂雕的玉棺里,绝色美女安静的躺着,不知躺了几百
年,还会再躺几百年。丽人双靥竟还能微微酡红,仿佛只是睡了过去,只要谁轻
轻一唤就能醒了过来。李子涵声音不大但痛彻骨髓的喊了一声「娘儿」,那丽人
竟真的睁开眼眸,对上明月的双眼。丽人眼里的杀意冰冷的刺入明月的血液,铺
天盖地的暗影向明月压下来。

  胸口咚的一下闷痛,明月拼命地挣扎,终于睁开双眼,只见花影婆娑,锦团
不知从哪里咬了一朵雪白的绣球,献宝似的跳在她盖着的薄被上。

  明月怔怔的看着锦团的猫眼,想起刚才梦里的那双美极冷极的眸子,分不清
到底哪出是真哪出是幻。

  那日明月不知怎的就晕在地宫内,再一醒来,已身处香闺。被气急的谢襄禁
足半月,明月也不在意。只是每每梦到那日地宫内看到的绝色丽人,总是被吓醒,
醒来又无数的疑问,那是,李子涵的娘亲?

  手中温热的玉兔,似乎是唯一的证明,证明那一夜,不是幻梦,而是真实的
存在。

  锦团看到明月小手里的软红玉兔,浑身的毛瞬间炸了起来,突然的冲明月伸
爪挠去。明月一惊,松开小手,玉兔就被锦团抢了去,咬在嘴里。

  「嗳,臭锦团,给我放下,那个不是给你玩的?」明月掀开薄被,赤着足追
了出去。

  大丫鬟碧荷端着茶盏正要打帘,就听里面小主子呼呼喝喝的声音,然后一团
黑影冲着竹帘窜来。心里暗笑,这猫儿仗着明月的宠爱,定是又惹祸了,真真的
物似主人形,再没有三两日能乖巧安份的。

  碧荷思忖间不慌不急,趁那黑影冲出来的刹那,突然伸脚一绊儿,锦团瞬间
跳起,两个玩耍惯了。锦团躲开碧荷的绊子,得意的喵呜一声,可惜它忘了此刻
口内还衔着物事,那汉八刀的玉兔坠在清水石阶上,咔嚓一声。

  明月慌忙的奔了出来,就手拿起,那玉兔应声开裂,好端端的把物碎做两段。
气的明月跺脚,「锦团,你越来越不乖了,什么都敢叼,还弄坏了我的玉兔,碧
荷,这几天不许给它肉吃,把它关起来,不许放它出去。」那声气简直和谢襄训
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碧荷半哄半拦,「哎呦,我的小姐,怎么又不穿鞋到处跑,被嬷嬷看见又要
埋怨我们不会伺候,这天气虽不冷,醒来也要披件衣服才好,伤了风又要怨药汁
子苦了。不是婢子说,什么稀罕物事,也值得动气,锦团不好不理它就是了。要
说玉兔,府里没有八百也有一千,再寻好的也就是了。」

  碧荷去找明月的软鞋,明月犹自恨恨,倒也不是多稀罕那玉兔,只是,这玉
兔是那晚无比刺激新奇的唯一证明。

  她有些遗憾的展开手掌托在眼前细看,那兔子齐首断裂,断处如被一层透明
的膜封着,膜内似有液体。「咦,这是什么?」明月伸出另外一只手,用食指去
戳那层液膜,瞬间一滴鲜红莹润的液体滚了出来,贴在那雪白的指尖处,一晃眼
就渗了进去。

  明月还以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又对着阳光看自己的指尖,指尖鲜红欲滴,
突的剧痛,那痛楚燎原一般顺着血脉一路烧尽心房,明月一声痛呼,又晕了过去。

  那日明月与子涵在地下遇到的死人叫李悠然,乃是天一宗三十五代传人。天
一宗源起春秋年间,承自李耳,「师造化,法自然,遨游于天地之间」,天一宗
讲求的就是天人合一。天一宗千百年来薪火独传,一代只有一个弟子。李悠然于
地宫之中中了机关,伤了要害,逃至盗洞行将即毙,唯恐天一宗就此失传,便将
毕生精元与功法汇作一滴鲜血,藏于玉兔之中。只盼天道垂怜,网开一线,予天
一宗一线生机。

  李悠然数十载的精元渗入明月的身体,又岂是一个小小幼女能够承受的。此
番着实危险,若是个成人若无人护法早就走火入魔,还好明月年幼,灵境未破,
躲过了走火入魔的危机。那滴精元顺着明月的奇经八脉反复游走,改造磨合明月
的经脉骨髓,最终停于银海正中的泥丸,慢慢散去。

  明月这一昏倒可不要紧,闹的整个谢府沸反盈天。扬州城里数得着名号的大
夫流水般的拘了来,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偏生谢家大小姐高热不退,药汤子煎
了一碗又一碗,毫无效果。最后还是韩氏回娘家请来了父亲韩澄,亲自给明月看
诊问药,方才止住了烧热。

  梅娘守在明月的床边,日日啼泣,恨不能替了她去。后来也不知哪个提了句,
别是中邪了吧!梅娘便信了真,无论僧道神婆,都请了来,打谯念经跳大神,闹
的益发不堪。谢襄正正经经的孔子门生,再不信这些的,可是爱女心切,死马当
作活马医,竟也默许了梅娘。

  明月如被火焚了半个月,昏昏沉沉的,只觉在火海里从皮肉烧到骨头,拼命
挣扎也找不到出路。这一日,忽然觉得银海深处一凉,像被观音大士的甘霖浇过
一般,随即周身的不适都褪了去,舒爽的每个毛孔都在呻吟。

  「夫人,夫人,你快看,小姐,小姐睁开眼睛了,小姐醒了!」碧荷这些日
无比自责内疚,深恨自己照顾不周,因此跟着日夜守着,熬得双眼都眍?了。

  梅娘见明月果然醒了来,先念了声佛,紧紧握着明月的小手,「我的儿,你
这是要摘了娘的心肝呀,唬死娘了!可感觉受用些了?快请大夫再来瞧瞧!」又
惊又喜,忽的又想起别是病情有了变故,忙吩咐下人去请大夫。

  「娘儿,我没事了,好好的,不要大夫,我饿了,娘儿……」,明月软软的
蹭到梅娘的膝上,娇痴痴的扭缠。梅娘搂着她,不知怎么疼才好,一叠声的吩咐
给她做爱吃的。

  好容易梅娘看着明月进了汤粥,周事稳妥,便被劝着休息。明月的闺房方才
安静下来,只剩下主仆几个。

  碧荷噗通跪在脚踏上,眼泪滚珠似的落,「小姐,都是我没伺候好,害小姐
受这么大的罪!」明月忙扯住她,「傻子,快起来,有你什么事!快别这么着。
我这纯属无妄之灾,不过,也难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嘻嘻!」

  碧荷几个也不知她在说什么,见她笑的喜欢,也跟着笑起来。此番焦急绝望
之后,见她好好的在那笑,几个丫头无不觉得安心美好,小小的闺房,此刻满是
温馨。

  「碧波姐姐,你扶我起来散散,躺的骨头都要散架了!」明月一掀被子就要
下床。

  碧荷在边上忙按住她,「小祖宗,再不敢由着你了,你倒是安稳些吧!才好
些冒了风可不是顽的!」

  明月见她脸都急的白了,自知这次吓坏了她,也不便再做次。眼珠一转,觑
着她的脸色,又说道,「不起就不起,可我实在闷得慌,你把窗扇子支起来,让
我看看月亮好不好?」

  碧荷还在迟疑,碧波在边上笑说道,「姐姐,依我说,小姐好好的,这病纯
粹就是闷出来,你不依着她,她心里憋着团火,更好不起来。」一行说,一行便
支起了守着玉兰树的那扇窗。

  此时堪堪月初,一弯上弦月遥遥半悬,银河流泻,漫天繁星璀璨。碧波看了
看星空,回头欲和明月说笑,却凝住了话语。明月的双眸便似这星空一般广袤,
无数星芒汇成大海,神秘又圣远。

  天一宗的心法与禅宗有异曲同工之妙,并无言传身教之说,历来以万物为师,
讲究的就是个顿悟。此刻明月不知不觉悟到一重功法——「浮光掠影」,将那漫
天星海剪藏于双眸之内。

             第七章、所谓伊人

  「少主,三月初八,小皇帝大婚,册立襄国公女杜曦若为皇后,纳兵部尚书
女水琳琅为宁妃,吏部侍郎女洛绯烟为舒妃,一后二妃同日入宫。大婚后,小皇
帝开始亲政,连下数令,调御林军统领项振轩为九门提督,调靖远侯郭勋入京,
都统京西大营……风雨欲来啊!看来当初点的那把火,终于烧起来了!小皇帝这
是防着摄政王,开始收权了。」

  裴衍礼拈着条子徐徐而谈。

  李子涵笑道,「宇文澈还是心急了些,这样的动作,明眼人一下就看出来,
何况宇文铎狡诈似狼,怎会没有后手,又怎甘手里的权势被一点点蚕食,定然不
会束手就擒的!可惜宇文澈羽翼未成便耽耽虎视,恐怕不是对手啊!」

  裴衍礼也笑道,「龙争虎斗,不管孰成孰败,都是少主之福!」

  师生两个说话间,李子涵一个近身小厮捧着一叠帖子进来,放在案上。

  李子涵随手翻了翻,咦了一声,拿出一张雅致的纸笺,仿古的素笺上,行云
般的水点着桃花,上面别无其他,似书似画的三个字,「水绘园」。

  裴衍礼踱过来看了一眼,「这是谢家飞英宴的请柬!」

  李子涵脸一热,想到旧年遇到的那个少年,那不尴不尬的往事,心里说不出
来的别扭还带着点喜欢。谢瑾,听说去云深书院求学去了,也不知是否回来了。

  裴衍礼笑着冲李子涵拱了拱手,「恭喜少主!」

  李子涵讶然惊疑,「先生,此言怎讲?」

  「哈哈,若说起谢家的飞英宴,那真是风流蕴籍,文昭日月,乃我辈文人心
驰神往所在。若说起来,每年少不得传出佳文佳作。不过,与往昔诸贤雅集不同,
今年别有玄机。」

  「哦?请先生指教!」

  「虽说谢家不提,但是亲友俱知,谢家大小姐春上及笄,闺中待字,谢辟疆
遍邀江南江北青年俊才,隐有为女择婿之意。谢家执文坛牛耳百载,领袖群英,
少主娶了谢家大小姐,岂不是笼住了天下一半文人之心?这岂不是可喜可贺?」

  李子涵听得目光连闪,轻咳一声,「先生取笑了!今年这飞英宴既然俊才云
集,子涵怎能不去领略一番,若有经世治国的人才,也要早早结纳才好。」

  师生两各自散了,李子涵独个在园内思沉。

  这谢家大小姐定是那人的姊妹,不知长得可与他相像,若有他七分姿容……
想到此,心里又是一跳,却不想像往日那般,拉着俊秀小厮泻火。心念一转,趁
着月色,便往城北水绘园的方向掠去。

  水绘园坐落在扬州城北,引兰溪入园,一弯碧水画堤夹岸,四时琼英临波照
影,天生的一段水绘风流。

  此时,恰逢十五,月似银盘,高悬天际。

  李子涵轻松的绕开谢府护院的家丁,落在西北角,顺着寒径,穿过一片白皮
松林,便是一泓碧水,曲曲折折的竹桥横跨湖面。暖风欲熏,暗送莲香,李子涵
不由顿住了足,看着眼前天上人间两处清辉,不由暗叹,真真是百年簪缨世族,
这份风流清贵就难得的。

  也不知哪处一只鹭鸟,扑棱棱的飞起来,惊醒了李子涵,他提脚便要向院落
深处探去,却突地心头一跳,回眸时只见莲香起处,异像突生。

  不知何时,湖面起了薄雾,一层层似轻纱似的,舒缓的飘舞。月华倾泻在镜
面般的湖心,原本折射璀璨的清辉,若有实质般的流动起来,沾在层层薄雾上,
漩涡般的往一处汇聚。

  那是一艘小巧的兰舟,半掩在荷荡中,上面依稀能看出似有人在。

  李子涵凝神细看,不由惊诧莫名,那倩影忽而似魅似幻,忽而又似菡萏驭风,
分不出是真实还是梦境。

  李子涵警然运上功法,心定神清,目光如炬,这才暗叫惭愧,那兰舟上盘坐
的,原来是个女孩子,一袭粉色的轻觳裹体。

  她就像是漩涡的中心,那流转飘舞的清辉月华,把她卷在漩涡中心,明明和
自己没多远,偏怎么也看不透,玉容依稀隔云端。

  李子涵终于发现是那里不对劲了,原来,看得越用力,那一人一舟便越似要
虚幻去,只余芙蕖清涧。

  李子涵暗抽了一口气,这是人?还是妖?

  月漉漉,波烟玉……

  不知过了多久,薄雾渐渐散去,水中的俪影渐渐清晰,万千含苞欲放的水芙
蓉,一瞬间虚化成流光荏苒。

  这天上人间,单剩下一张清丽绝伦的芙蓉面,她眉心一点鲜红,似杨枝仙露
欲滴欲坠。李子涵心中轰然,于无声处大起波澜,是他?是她?

  那粉衫少女足下一点兰舟,身姿曼妙,竟像欲化在风中一般,弹指间便朝藕
花深处逝去。

  李子涵心下一颤,抛下所有念头,追了过去,心底一个声音,追上去,追上
去,快追上去!至于为什么要追上去,是万万思索不及的了,只恐追不上,就要
错过那呼之欲出的答案,而到底想要什么答案,恐他自己也弄不清楚。

  明月心满意足的驭着风,随意舒展肢体,偶尔低头乜斜,水中惊鸿蹁跹。明
月不由心头大为得意,这「浮光掠影」的心法悟到第二层,不想还有这样的好处,
竟能吞天地之气,纳日月精华。

  金水盈满之夜,每每运行一个小周天,便如从内到外被琼露洗了一遍,浑身
无不舒坦。只是乳溪穴越来越涨热,近来更似不受控制般,往两处娇乳流转,舒
服是舒服,就是太难为情。跟人说着说着话,胸前突地一涨又一疼,一酥又一麻,
太羞人答答的哩!

  波烟玉轩隐在洗钵池的一隅,主体建筑一半在水上,一半在岸边。

  明月自来畏凉又畏热,喜这里近水清凉,故而天一热,就磨着梅娘要搬过来,
梅娘被她夹缠不过,也只好由着她。

  水面上的小楼叫听雨楼,原名燕飞楼。当年谢襄与明月亲娘天涯远隔,取燕
燕于飞之意伤情咏志。明月小女儿家喜欢乐景欢情,又因为得意陆游的「小楼一
夜听春雨」,便把名字改了。谢襄纵女惯了,也不以为忤,笑笑倒给她写了匾额。

  明月平素便歇在此处,她还尤嫌隔景窗气闷不透亮,夜里也不许丫头关窗子,
只许垂纱幔。倒是养娘深怕她受凉,到底多垂了几道,此际夜风一起,薄纱倒卷
飞檐,明月便趁着这道缝,从窗扇溜了进去。

  明月蹑手蹑脚的转过屏风,掀起拔步床的紫纱帷帐,笑吟吟的爬上床。

  螺钿雕漆的大床里样躺着一个丫头,正是明月的大丫鬟碧波。碧波穿着葱绿
的撒脚裤,鹅黄的小衣,雪白的足踝被鲜红的绳结系住,虚虚的吊在顶棚一对金
环上,红绳那端绕过金环系在床尾的栏柱。

  当年妙慧师太一见明月便喜欢异常,盼她若有一日成婚,也能夫妻和美,常
得夫君疼宠怜爱,故而传了她些许月亮门的媚功。这媚功虽是旁门,也是从正典
而化,内修锦心,外炼行容。

  红丝错乃是外功中的一种小技巧,练久了可以使女孩子腰若无骨,行动婀娜
多姿,若分花拂柳。最妙的是,在床际间施展起来,蛮腰暗劲寸寸迭起,辗转盘
旋无不如意,端能让男人如俯云端,如卧柔棉,销魂蚀骨之极。

  明月自从得了天一宗的精元功法,不上一年,丰神内蕴,风流天然。娇躯柔
软,妩媚婉转处,便是妙慧师太见了也称奇,那红丝错自是不用吊了。偏她促狭,
只因自己尝过那苦头,便要旁个也尝尝,使着碧波碧荷演练。小嘴倒巴巴的,姐
姐长,姐姐短,全是为姐姐好的话,哄着两个大丫鬟露出窘态与她瞧乐。

  碧荷吊了有多半个时辰,腰身绷紧,藕白的小腿露出来,直打颤,额际也微
微起了薄汗,脸颊微酡,见她爬上来,悄声道,「小姐,我去唤婆子们打水,伺
候小姐沐浴?」

  明月笑吟吟的不答话,却坏坏的用指头在她肋下爬搔,碧荷痒的笑起来,花
枝乱颤的扭动躲闪,小衣一扭便露出一段蛮腰,细腻的雪肤贴上了腰下一枚莹白
的卵,那是明月从鹤屿摸来的,一对五彩鸳鸯下的蛋。碧荷腰身一碰到微凉的白
卵,便吓得不敢再动,压坏可就糟糕了。

  「小姐,你又捉弄人家!一天大两天小的,眼看就要说人家了,还这么孩子
气?」

  碧荷的俏脸犹带着些许婴儿肥,含娇带嗔的嘟着嘴,横梭了明月一眼。从小
一起长大,没人处,主仆三个便有些个没大没小的。

  明月拧了下碧荷的鼻尖,「好个没羞没臊的小丫头,什么人家不人家的?满
口浑说!哦,我知道了,莫非我家碧荷姐姐想要个姐夫,待我秉了爹娘,好好给
你寻个得意的人儿是真的!」

  碧荷脸一红,到底没明月脸皮厚,「呸,还是小姐呢,人家一心一意的为你,
好言好语的劝着,你倒打趣我!」

  明月盘坐在她跟前,眉眼弯弯,「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你倒说说,」人家
「这话哪来的?」

  「后日飞英宴,老爷要在请来的人中,给小姐找个俊姑爷呢!我也劝小姐一
句,收收性子吧,要是老爷点了一个厉害的姑爷,看你哭不哭!」

  明月狠捏了下她的脸,「横竖你是跟着我的,若是遇到个厉害的,姑娘就把
你推出去喂狼!」

  说完,脸儿一红,到底这话紧要,遂低些头,悄声问,「你说的是真的,我
爹果然有这个意思?我娘怎么说?怎么爹跟娘不与我商量啊?」

  碧荷又气又笑,自己这个主子聪敏到了极处,就呆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天底下有哪个父母会跟没出阁的闺女商量的?

  碧荷横了她一眼,「这会子知道人家是好心好意为你打听了吧!小白眼狼,
还不放我下来!」

  明月赧颜一笑,正欲答话,忽的一股寒热杂缠的劲流,从乳溪穴流出,涌入
胸前两处娇乳,涨疼闷郁还裹着冷热变幻,说不出的难捱。明月眉头一凝,柔荑
按住心口。

  「可是又疼了,小姐,碧荷给你揉揉吧?」

  李子涵追着伊人香踪,来至风雨楼前。明月因为平素隐秘的事体颇多,又不
耐烦眼前伺候的人多,故此,侍女养娘都宿在楼后的西厢,护卫们也被叮嘱了,
波烟玉只能远远巡视,故此,李子涵潜至窗下,竟无一个发现。

  夜风不知何时停了,妆花纱幔上的织金,在月光里勾勒出缠枝模样,一丝一
缕的勾的李子涵心痒难耐。隐约可闻女孩子的嬉笑,内中隐约提到「飞英宴」
「择婿」字眼,不由心中一动。

  再侧耳细听,又听着了碧荷那一问。怎么?难道她,身子不适么?

  李子涵踟蹰半晌,终于下定决心,哪怕唐突了佳人,也要近到跟前瞧瞧。他
悄无声息的翻进楼内,虽无烛火,满月也把屋内照的清白。

  长长的影子拖在水磨石的地面上,李子涵不敢再细细打量,忙借屏风隐住身
形,悄悄地探头往里瞧。

  明月「嗯」了一声,见碧荷不方便,也不说放下她。自己脱了白玉兰散花纱
衣,粉色轻觳半臂被随手扔到帐外,水豆腐般白嫩的香肩懒懒的靠在迎枕上,咿
唔一声,眯起眼睛。

  碧荷半歪起身子,姿势古怪,只有一手吃力,撑着床,另一只滑腻的小手绕
到明月的背后,摸索着松了肚兜的系带,也没给她除去,微微拉开些,露出一双
软温新剥的鸡头乳来。

  隐隐莲香透体袭面,碧荷不由自主的深吸一口气,小姐的玉体着实让人艳羡。
馥郁芬芳,竟会随四时变幻。碧荷托住明月的娇乳,从根处向乳蒂,绵绵小手推
云般的轻揉。

  明月少女身躯初初长成,本就难免胀痛,偏她又吸纳了不少日月精华,均藏
在乳溪深处,这涨楚更添七分。此际被碧荷缓缓推着,痛感大减,又隐约觉出一
股缠绵快意,裹在寒热间,向乳蒂袭去,不由的咬住樱颗,呻吟破唇而出。

  「小姐,可是碧荷弄疼你了?」碧荷听她呻吟,吓得手儿一颤,掌心竟好巧
不巧的刮了下乳蒂。

  明月猛地睁开美眸,乳蒂上传来的美妙滋味让她心里一酥,隐隐期待碧荷再
那般碰触。

  「碧荷姐姐,你碰那里,月儿很舒服呢,我~ 」明月侧转娇躯,猫儿煨火般
凑上去,指点碧荷还去揉她。

  碧荷见她喜欢,也心底喜悦,顺着她的意,不时用掌心隆起的肉垫,去蹭明
月益发樱红的乳蒂。蹭到后来,试探的用指尖拈住,揉捏起来。明月顿觉毛孔炸
开,从未领略的爽利,那闷涩的劲流奔腾的都向揉捏处挤去,跃跃欲出。

  「呀,碧荷姐姐,别动,什么,什么要流出来,呀,唔~ 」也不知怎么,那
杂缠的寒热劲流竟倒回乳溪穴,又突地分开,一左一右,兵分两路,汹涌的向明
月两团凝乳灌去。

  不过片刻,原本盈手可握的鸡头乳竟大似蜜桃,滑腻初凝塞上酥,团腻的凝
脂,霜雕雪砌,隐隐青筋如翠竹埋在深雪中,冷极,艳极。

  孰料刹那间,异变又起,那雪峰顶端的樱蒂在碧荷手中,突地绽开,星星点
点的玉露溅出,左阴右阳,左边蒂尖慢慢凝起薄薄冰屑,右边蒂尖则缓缓腾起氲
氲水汽,一边极寒,一边极暖,溅出的玉露被寒热气息逼着,香篆袅娜,片刻就
把小楼蕴满,如兰似麝中裹夹着辨不出来的乳香,小楼中的三人,嗅到均是心中
一荡。

  李子涵隐隐听到帐内娇吟涩语,脸红心跳,深觉不该继续听下去,偏又挪不
动脚步。及至嗅到这股神秘诱人之极的气味,更是忍不住探出头,遥遥看着近在
咫尺的拔步床,眼前的毡毯上散落着一件散花纱衣,李子涵斗争了片刻,仍经不
住心底诱惑,到底俯身捞了起来,低头深深的嗅了一口。

  一炷香的功夫,冰屑水汽均杳去无痕,那盘玉双峰却更加莹润可人。明月回
转神来,方觉连日凝涩的郁块都无比通泰,周身都轻快起来,乜了一眼歪斜的海
棠垂丝的肚兜,罩也罩不住的玉峰高高耸起,心里又是喜欢,又是羞涩。忙移开
眼睛,这才看到,碧荷不知何时,香汗淋漓,滚珠似的把鬓角都打湿了。

  「呀,碧荷姐姐,我的不是,我,我这就放你下来。」

  碧荷玉股高吊,又侧身帮她揉了许久,体力早已不支。

  明月心头好生过意不去,又是感激又是惭愧,忙把那鸳鸯卵扔到一旁,让她
蛮腰落在杏红的锦褥上。方要去解那错结的红丝,又抿唇一笑,改了念头。

  「好姐姐,方才你伺候月儿舒坦,这会月儿也伺候伺候姐姐!」

  碧荷见她眉眼弯弯,梨涡在唇角一现,心头一麻,叫了声苦,这小祖宗不知
又生了什么鬼主意,嘴里却忙道,「伺候小姐是碧荷的本份,奴婢是那个牌位上
人儿,可不敢担一声小姐的伺候,好小姐,你把我放下来就好。」

  明月才不理她,轻轻巧巧的松了她的小衣,照猫画虎的,掏出碧荷胸前一双
才盈盈露出的尖尖角,双双握在柔荑里揉挤。

  碧荷羞急,香颈都染了晕,也不敢推她,咬着唇耐着。竟慢慢也觉出妙趣,
指尖捏紧锦褥,就是不好意思出声。

  明月素来得了好处也一般惦记这两个丫鬟,才刚她觉得受用之处,扭脸就施
展在碧荷身上。两根柔若无骨的嫩指,掐住豆蔻般的蕊花,蜻蜓振翅般的捻起来。

  她这手法更不一般,不知不觉用上了品箫秘典中的指法,「碎玉飞颤」。搅
得碧荷浪摆蛮腰,春潮兀下,躲不能躲,闪没处闪,乖乖地受着又觉得羞人不堪。

  明月得趣,玩的不亦乐乎,偏忽的一眼梭见,碧荷的腿间,葱绿的布料湿了
一块,变成碧色,越洇越大。

  「碧荷姐姐,你这处流了什么了?叫我瞧瞧!」说着用指尖隔着布料点了点。

  碧荷被她弄得酥软,哪里料想这小魔人星,竟点了点要害处,吃了一吓,春
水激出一片。

  明月也不管她告饶躲闪,到底松了她的腰,小手一扯,把那撒腿裤扯到大腿
根,凑过去瞧,羞得碧荷差点晕过去。

  稀稀疏疏的碧草,掩着芳径。明月微微一掰,曲径通幽处,潭影动人心。粉
白红嫩,如被涂上层水晶冻。明月用指头一抹,便引得碧荷一颤,涂抹了几下,
水晶冻似化了般,淋淋沥沥的,把大腿根都打湿了。

  「小姐,再不能这样了,你再这样,碧荷,可就……可就……呀!」碧荷惶
极乱极,腿心处似有蚂蚁乱爬,小腿踢着,却被红绳高吊,浑然无力,倒让葱绿
的裤脚儿落在膝盖窝,一只小足踢得狠了,便探出紫纱帷帐。

  李子涵又往前跺了一步,手指颤颤微微的就想掀开幔帘,却被突然踢出的小
足,吓得神智一明。细看那小足,白白嫩嫩带着点粉,足趾都蜷缩着,似是米珠
又似花瓣,红绳系住幼细的足踝,淫艳无比。

  李子涵心头乱跳,这丫鬟已是如此妖娆,更不知那小姐如何的惹人了!

  帐内娇喘犹如梅子雨般绵延不绝,李子涵听得五内俱焚,牢牢地抓着明月的
纱衣,胯下肿疼的不行。一边听一边思绪没个章法,却不知「这样」又是哪样?
「可就」又是就要如何?像是有一百只小老鼠在心底乱跑,只是到底不敢再往前
一步。

  碧荷的阴蒂子颤巍巍的钻出来,才露头就被明月瞧着,大为惊异,便舍了碧
荷的乳尖,专摩挲此处,一时间,碧荷微张小口,神魂俱失。只觉小腹下,也不
知哪里缺了一处,水流越湍急,心底越急迫难捱,忘了羞涩,自己把手探下去,
胡乱的抵在桃源磨蹭。

  明月看的真真,不觉桃腮晕染,星眸迷离,一时乜见枕畔莹白的鸳鸯卵,突
发奇想,拿了来抵在碧荷花瓣间,缓缓地揉挤。

  碧荷一声喟叹,嘤咛咿唔不绝,受用的连小肚皮都绷紧,倒拧起蛮腰迎合,
片刻,白卵就如被刷上清油般滑腻。

  明月见她这般模样,不禁也心头乱跳。真的,这般受用么?咬着唇,水眸连
闪,轻巧的褪了自己的裤儿,跪在碧荷的上边,用秘处替了手指,抵着白卵的另
一边,研磨起来。

  一主一仆,均是自小练着腰力,这样的动作要是旁个做,自是吃力,她两个
却毫不费劲。两处莲荡頻借力,羞看鸳鸯浴红衣,虽是假凤虚凰,那妙处风情却
无以言表。

  可怜李子涵在外面听着高一声,低一声,紧一声,慢一声的娇吟,偏什么也
看不见,急的馋猫似的。突地帐幔剧烈颤抖,那探出帐外的小足,高高的踢起,
绷直。而后悉悉索索的声音,那小足似被放了下来,幔帘探出几管葱白似的指尖。

  李子涵这辈子的机警全在此时生了出来,眼看避无可避,飞身往梁上一卷,
倒勾在梁木上。

  碧荷犹自脸红心颤,掩着衣襟下了床榻,腿儿酸酸的,脸儿烫烫的,魂不守
舍的踢着鞋,去唤小丫头打水。

  紫纱的帷帐深拢着,一丝声息也无。

  李子涵使劲的咬着牙,到底克制不住心底的魔鬼念头,飞身下来,颤着手指
掀开一条缝。

  明月第一次领略欲海迷情,玉体舒爽后,困意袭来,慵懒的揽着被儿睡着了,
两靥恰如肚兜上的花枝,点点海棠,晕红薄腮。

  果然,是她!

  李子涵清清楚楚的看着明月的睡颜,一时恨的牙痒,一时又喜上眉头,混忘
了身处何处,直到吱呀一声门响,方重回人间。鬼使神差飞快的从明月的床上,
捞起那颗犹自润湿的白卵,逃也似的从棂窗遁去。

            第八章、飞英盛宴(上)

  阳光熏熏的照在无色庵内两株俊秀的芭蕉树上,青翠的叶子仿佛嵌了金边。
叶儿无风自动,颤巍巍,似乎也被女孩儿们的娇憨逗笑。

  「小姐,好不好不要画的这么苍老呀!」

  「小姐,这胡子好难看,可不可以不要啊!」

  「别动,别动!」明月一声娇叱,按住碧波,手中的笔沾着调好的颜料,在
碧波已经变了模样的脸上,细细勾勒皱纹,一笔一划,比临摹窗本子还要仔细。
好容易画好了皱纹,又按着碧波,整理那两片小胡子,一根根妥妥当当,力求天
然。

  「傻丫头,要是不把你画老些,若是哪个眼神好的,跟我爹爹讨要你,你说,
我爹是给好还是不给好!」明月笑嘻嘻的调戏碧波,眼珠一转儿,又说道,「至
于胡子嘛,你没听过,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你看松总管,可不是打从留了胡子,
就被我爹提了内院总管,管着上上下下几百口子,多神气。」

  明月嘴里的松烟,就是原来谢襄身边得意的小厮,因近年总领内院诸事,偶
尔也和各房里的大丫头们打交道。

  碧波听得将信将疑,虽不知这胡子和能力到底有没有关系,但松总管留两撇
胡子是见过的,便也就随便明月摆布了。

  明月画好了她的眉眼,后退了一步端详端详,又催她去内室换衣服。

  妙慧站在窗扇子后,目不转睛的看着明月转来转去,眼底渐渐模糊,模糊的
水光里,那个小人和另一个清丽俏皮的女子一点点重合。

  那孩子也是这般不安分,镇日琢磨着稀奇古怪的念头,一时东,一时西的,
高兴起来便像扯了阳光在脸上,让人看得心都化了,闯起祸来却让人恨不能咬两
口,唉,如今想见她闯祸都再不能了,婉儿,我的女儿,痛煞娘了。妙慧心头巨
恸,闭上双眼,一滴泪珠掉在灰色的衣襟里,转瞬便没了踪影。

  「师太,婉儿是谁呀?」明月不知何时走来窗下。原是来问妙慧,自己这移
花就木的易容手法学的可还好,正好听到师太忘情失声喊出一个名儿来。

  妙慧稳了稳心神,睁开双眸,隔窗看着明月清艳的丽容,这孩子模样长开,
越来越神似婉儿,由不得妙慧不动疑,难道当年婉儿并没有殁于战乱不成?想到
此,心头大跳。

  妙慧从窗内举起右手,指尖有点颤,似是欲抚摸明月额间的朱砂,却半路变
了方向,若无其事的帮明月理了理鬓角,嘴里含了一枚苦橄榄,「婉儿是我的女
儿。」

  「咦,师太还有个女儿?那她现在在哪里啊?怎的从不见她来瞧你?」明月
颇为吃惊,爹爹说师太孤身一人,方才流落谢府,难道爹爹也不知道师太有个女
儿么?

  明月这一叠声询问,恰如一把把尖刀扎在妙慧心头,痛的她有半晌不能呼吸,
良久勉强一笑,「这话就说来话长了,以后有时间我再和你慢慢说。你瞧碧波候
了许久了,你今天不是还有大事要吩咐她么?还不快去!」

  明月回身果见这丫头已经穿好谢府男仆的服饰,便忘了纠缠妙慧。左瞧右瞧,
虽然碧波变了摸样,看不出什么破绽,但明月心里还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妥,便又
扭头冲妙慧赖赖一笑,「考考师太,你瞧她还少了什么?」

  妙慧满腔愁绪被她这一笑打断,拿她没办法,捏了捏她的鼻尖,又取出一枚
瘿果给了碧波。「拿去吧!含住舌底,少说多瞧,好好的帮你们家小姐瞧着未来
姑爷!」后两句却是嘱咐那丫鬟的。

  明月顿时俏脸飞霞,跺了下脚,娇嗔道:「师太,你也来打趣月儿。」

  此时,谢襄与梅娘两夫妻正在用饭。梅娘让伺候的丫鬟都退下,亲自与谢襄
夹了个水晶虾饺,又添了许双脆羹。方才款款的坐在对面,慢慢的喝着一碗百合
红枣茶。

  梅娘的茶还剩一半,谢襄已忙忙的吃完。梅娘给他递了一条热帕子擦手,又
说道,「知道你今日忙,我也不多耽搁你,倒是昨日我兄长信上说的事,你是什
么意思?」

  梅娘的娘家乃是嘉兴有名的巨族韩氏,七世儒医,此时当家的正是梅娘的父
亲韩广慈。梅娘说的大哥韩澄,乃是韩广慈的嫡长子。因知明月及笄,有意为四
儿子天远求聘,只是不知谢襄心意,故此来信先露个话风。

  梅娘见了信,自是欢喜愿意的,把明月嫁回自己娘家,有嫡亲的外祖舅父呵
护,又是小孙媳,不用承祀宗务,四角周全,于明月跳脱的性子真是再合适不过
了。

  谢襄慢慢的揩着手,其实韩家真是没什么可挑的,家风正,内院也清和,天
远那孩子也儒雅温和,是个好性的。思量半晌,回说道,「我倒是没什么话儿,
只看月儿心意罢!你那女儿全是你娇纵坏了,哪肯老实听爷娘的?」

  梅娘梭了他一眼,眼波流转,「如何全怪妾身?未尝没有三爷的功劳罢?一
串儿钱掉在门槛上,里外都是半吊货!」

  她这一瞥,徐娘半老风情正好,谢襄哈哈一下,凑到她耳边说道,「这会子
你嘴儿倒厉害了,昨儿夜里怎么不见你这么会说?回头老爷再告诉你什么是半吊
货?」说着隔着褙子捻了一把梅娘的胸儿。

  老夫老妻这么多年,梅娘万没想到他竟会调戏自己,不禁脸儿一红,啐了一
口,「老不正经的,快忙你的去罢!」

  话带三分羞,春情七分晕染眼角,谢襄也不意成婚这么多年,这妇人竟也能
有此媚态,心里一荡,倒有心再嘲谑几句。

  夫妻两个正耍花枪,外头丫鬟来报,说是韩家表少爷来见礼。

  说曹操,曹操到,夫妻两个忍不住对视一笑,倒不好闹下去。谢襄便出去领
了韩天远,往寒碧堂去了。

  李子涵随着父亲李文泽来时,寒碧堂的花厅子内,花廊下的席上已经坐了大
半的人,李子涵坐定后,环视寒碧堂,心中大为赞赏。

  时下从京里传来一句俏皮话,「树小房新画不古,此人必是内务府」,这话
贬损的就是那起子暴发户。世家旧族讲究的就是底蕴,不看旁的,哪家哪族几代
绵延繁息下来,祖宅会没有积年的古木呢?

  寒碧堂里,三株三丈高的桂树,也不知都长了几百年。巨大的树冠如亭如盖,
把寒碧堂笼在伞下,也不知是先有的树还是先有的屋。更奇的是,不知谢府的花
匠是怎么伺弄的花草,原该附垣弄巧的荼蘼,竟从参天树羽中长出,伸展钩缠,
宛若垂缨,雪白的花朵于半空中剪碎虚空,牵枝扯蔓,攻城掠地,一路开到花廊
上。

  谢襄站在檐下,环视与会诸人,少年公子,或文质彬彬,或风仪郎郎,或光
华内蕴,或锋芒外露。他心里思忖,定要与月儿好好挑个绝世好男儿才好。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冒疆虽不算贤主,幸满座齐聚嘉宾。
有道是,瀚海知名,词坛听玉,一杯未尽,落韵飞英。今日这酒,喝的就是风流
二字,诸位还请放量尽兴才好。」

  谢襄说完,满座纷纷应和,打横作陪的名叫王谦伯,出自嘉兴著族,少年时
与谢襄一道求学,素与谢襄交好。待谢襄说完,王谦伯朗声道,「你家这飞英宴,
自来捉弄人,好好的喝酒偏要弄什么湿的干的,好容易我现在也做了爷爷,再不
陪你玩这劳什子,还是让那些小孩子们做耍吧!」

  他知谢襄心意,故意如此取笑说。谢襄听了笑道,「不学无术,看你孙子启
蒙了,你拿什么老脸去训他向学。」虽是说笑,却也默认了在座长一辈的,今日
都只饮酒,不需展露文才。

  谢襄背后一步远,站着一个仆从,原本一直垂首侍立,此时上前一步,贴耳
也不知和谢襄说了什么,只见谢襄脸色红了青,青了红。原来,碧波偷偷的告诉
谢襄,明月的嘱咐。

  谢襄心里不住的骂明月胡闹,这种儿戏真是贻笑大方,可是因为择婿之事,
明月已经两天没理他这个二十四孝的好爹爹了。沉吟半晌,终是再一次纵了女儿
心意,牙疼般的说道,「今日之文,便以高低缓急东西正奇为韵!」

  李子涵心道,戏肉来了,师傅说的不错。环视周围的少年们,心里涌起数不
清的勇气与自信,如花美眷,万里河山,都只能是我的。

  谢襄一拍手,只闻一声笛音从头上响起。

  众人随声望去,见不知何时,蓁蓁绿叶中飞出一家秋千,那秋千被荼蘼缠绕,
架上女子广袖白衣,垂首横笛,一曲杏花飞,袅娜的从半空中荡漾起来。随着秋
千入云,那碗口大的荼蘼如精灵四散,落羽缤纷,坠向檐角,花廊,宴席,水畔。

  笛声借着清风,真有绕梁不绝之势。满座雅静,只闻花坠之声。

  笛声一停,少年们先回过神来,检点案上酒杯。

  花廊尽头的一席,哄声雷做,一个圆脸少年站了起来,谢襄认得他,是王谦
伯的小儿子,王言章。看来,这小子中了头彩。

  王言章起身离席,踱至正中一书案前,挽手执毫,沉吟半晌,墨透宣纸。墨
迹半干,一旁侍立的两个书童就把宣纸悬起来。

  一个几笔随手勾勒的宫装女子,旁有一词:碧海楼高,雨送杏花低。

  妍媸凭谁信笔缓,山风卷帘急。

  梦回邀醉江东,此生魂断辽西。

  青史留的名正,一曲琵琶声奇。

  王言章归座,端起浮着花瓣的酒杯,满饮入喉,举座敬陪,贺他佳作。

  这边老先生们见已有诗文挂出来,你一言我一语的点评。这个说王家小子这
首《清平乐》格调起的不俗。那个却说还是画得好,吴带当风,几笔勾出了王昭
君的幽怨。也不知哪个歪了楼,竟纷纷说起了毛延寿,只见孔兄,唐突佳人,真
是有辱斯文。

  谢襄也细看了回,王言章的文墨确是进益了。可是,看看他的身高,谢襄摇
了摇头,他可不想有个矮人一截的外孙子。虽然心里没瞧上,嘴里却赞着「雏凤
清于老凤声」,喜得王谦伯鼻头都有点泛红,不用劝,自己连干三杯。

  李子涵心头暗笑,他与王言章也是好友,这小子前阵子瞧上了红袖招新来的
一个西域歌妓,也不知哪来的奇思妙想,竟想纳为小妾。王家什么门庭,又怎么
肯容这种出身的女子进门?一顿好打也没打掉他的痴念,这会子说是写的王昭君,
说不定,心里头就念着那歌妓的琵琶曲。

  说话间,隔座也站起一个少年,眉舒目郎,神光内蕴,举步安详的走至那旁,
一笔行草行云流水,锋芒藏而不漏:月桂飘香云天高,水仙顾影横波低。

  风吹铃草远志缓,雨打鼓花当归急。

  连翘顿首沉香东,续断相思黄花西。

  调和阴阳君为正,一药独活臣称奇。

  诗一写就,叫好声就响起来。

  「妙极妙极,竟引十二位中药入诗,君臣佐使,水火相济,怎想来的。」

  「岂止,岂止,月桂对水仙,铃儿草对鼓子花,对的天衣无缝,真是神来之
笔。」

  谢襄也喜这首诗的新奇,指着舅兄夸奖,「果真稀罕,除了你家,别人再教
不出这种别致文思来!」

  这少年正是韩天远,明月的表兄。家里大人虽未和他明言,但来前母亲隐隐
暗示,听得他心里惊喜万分,恨不能在没人处跳几下才好。表妹幼年是见过的,
雪团般精灵可爱,现在长大了,不知姿容该何等炫目。若是,真能成为夫妻,那,
那,那真是天下再得意美满不过的事了。

  韩天远患得患失的抿着酒浆,可惜了谢府的兰花露,楞没被他品出滋味。

  忽的一阵清风送爽,牙板管弦之声大作,水岸旁一队舞姬婉转起舞,惊鸿翩
迁,风送落蕊,更奇的是,不知从山巅还是水涯借来的七色神光,高下低昂的映
在舞女们银色丝织羽衣上。霞光时闪烁,人影相凌乱,端的妙景纷呈,看的众人
交口称赞。

  殊不知,这不过是明月淘气的主意,她爱这桂树阴凉可爱,便磨着谢襄在树
上做了手脚,吊了秋千。又在远处的悬霤峰上,近处的小浯溪放了数十枚七彩琉
璃石,半埋铜镜,时辰一到,阳光过了这几处,这桂荫深处便如神仙化境一般。

  谢襄口头说女儿顽皮,心里却也着实赞赏她的巧思。此番宴客,便毫不客气
的把女儿的妙想征用了。

  轻风怡人香先至,擂鼓摧花声渐疾。一阵疾风就似吾昆刀,削得枝上的花瓣
玉屑纷纷,席上不知多少人的酒杯都落了香蕊,引得满堂都轰然热闹。

  李子涵皱了一下眉,似这般细水慢流的文会,怎能立时拔得头筹呢?总要让
满座惊艳讶然,才能让未来的岳父大人许婚啊!四下打量,突然看到对岸溪畔矗
立着一排箭侯,不由计上心来。

  李子涵招过来一个谢府的下人,暗暗吩咐,那下人应了一声,便走了下去,
不多时,从后室取来两盒云子。今日跟着李子涵的小厮叫双庚,伸手接过盒子,
随李子涵来至岸边。

  李子涵拈起一颗,颠了颠,找了下感觉,便弹珠般的朝对岸的箭侯弹去。

  鸣镝破空之声顿起,这声音不多时便引得四下安静下来,宴上不分老少都惊
异的看过来。只见一枚枚黑白云子,流星赶月般的从李子涵的指间弹出,劲风撕
裂空气,带着凌厉,犹如一条墨龙滚在云里,往对岸疾驰。

  一粒粒云子嵌在箭侯的鹿皮上,不多时便有人看出了玄机,竟是一首诗,黑
底白字,银钩铁画。更有人随着嵌字随着吟诵:风云不动楚天高,一枰松影古今
低。

  手中舒卷阴晴缓,布劫纵横操戈急。

  霸业宏图秦陌东,堪笑饮恨乌江西。

  黑白分明乾坤正,得失偶尔死生奇。

  随着最后一子落定,满场哑静。真真个先声夺人,技惊四座,半晌竟无人点
评。

  李子涵心中得意,面上却越加矜持自谦,端起酒杯走至谢襄身前,正欲敬酒。

  忽的又一阵清风,从桂树后面吹来,风中除了荼蘼蜜意,竟夹杂着一缕如兰
似麝的乳香,李子涵喉咙发紧,心头狂跳,往桂阴深处望去,莫非,佳人亲至不
成?

  刚才的情形,确实给谢襄留下来极深刻的印象,此子心志殊为不俗,志存高
远。这一出虽然略嫌张扬,但仍可说有志有谋,一张一弛也暗合文武之道,竟将
力与美揉的天衣无缝,不由得把李子涵高看好几分。细细打量李子涵半晌,方笑
着与李文泽夸奖道,「想不到贤侄竟是个文武双全的好料子,难得难得,文泽兄
后继有人!」

  此刻明月确在桂荫深处,浓荫里用枣木搭着几处平台,那些开在树梢的荼蘼
都从这里长出去。

  明月从高至低鸟瞰寒碧堂,悄悄地跟伺候在一边的碧荷说话。一时说,这个
不好,像个矮冬瓜,一时又说那个不好,像个瘦竹竿。碧荷知道小姐心里不甘愿,
由着她胡乱指摘,唯唯诺诺的跟着点头称是。

  看到韩天远时,到底是自己的亲表哥,明月不好信口胡说。

  碧荷在一旁觑着她神色笑说道,「小姐,姑表亲,辈辈亲,砸断骨头连着筋
呢!」

  明月摇摇头,「才不要呢,你知道我最讨厌药汤子的,要是去外公家闻一辈
子药汤子味,阿弥托福,杀了我吧!」

  及至李子涵在水畔大出风头时,明月不知不觉站了起来,秀目一眨也不眨。

  碧荷只当小姐瞧中了这个俊秀的公子哥,站在后面抿住嘴笑。心想,这公子
与我家小姐站在一起倒也般配。「小姐,你若是喜欢这位公子,咱们悄悄地去跟
夫人说去,以后,天长地久有的是日子看的!」

  明月被她取笑,横了她一眼,张口要说,才不是喜欢他呢。忽的又想到,那
日这人救出自己,将自己背在背上,当时不觉得,此刻想来,那种安稳雀跃不知
算不算喜欢?

  碧荷见素来伶牙俐齿的明月哑口无言,若有所思,越发信了她瞧中了李子涵。

  明月细想了一回,悄悄地跟碧荷说起那日之事,「傻丫头,你还记得那日我
让你跟着武小毛家去,后来……」。

  碧荷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起那日后来之事,听到惊险出,不由含泪欲泣,听到
好笑处,又破涕为笑,及至听完,拉着明月的手,「小姐,都是我不好,我不应
该离开你,害你落入那样危险的地方,以后,我一定时时刻刻跟着你。就是那公
子救了你吗?等回头我好好给他磕几个头,谢他救了我们家小姐!」

  「小姐,那你到底瞧上他没有呀?」

  明月有点烦躁的扯了瓣蜜色的荼蘼花瓣,一丝丝的撕碎,她也不知道。想想
那时的尴尬,有点羞涩,又有点欢喜。

  「咦,小姐,你瞧,那个李公子用棋子嵌了一首诗,真有意思,他这诗是什
么意思!」

  明月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心头一震,好气魄,好气势,迎风而立的男儿岳峙
渊渟,竟似乎在指点江山般。那首诗棱角峥嵘,隐隐在说,男儿何不带吴钩,收
取关山五十州。大丈夫当如是吧,明月不知不觉靥染轻霞。

  明月碾着花瓣,沉吟半晌,忽的顽皮一笑,梨涡盛满娇憨,把碧荷拉住,细
细的嘱咐一番。

  碧荷听了暗笑,点点头,自去布置不提。

            第九章、飞英盛宴(下)

  谢襄还在那里称赞李子涵,着实是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就听一声不和谐的
声音传来。

  「爹,这话说得不妥,李世兄才情武技是没的说,可是若说是我辈中的第一
人,那可未必!」

  谢襄一看,正是自己的幼子谢瑾。这小子斟酒回来,候在自己身后,脸上还
带着不服气的表情。

  被自己儿子当众扫脸,噎的谢襄老脸一红,却不便发作。横了他一眼,回头
再和你算账。

  「如何不妥,比你李世兄强,你倒是给找个人出来瞧瞧。」

  「旁的人,儿子也不知好歹,反正姐姐就比他厉害!」

  「咳咳!!」谢襄又被噎了一下,「越发胡说了,你姐姐是闺中弱质,如何
能拿来相提并论,我看你的书都白读了,赶紧下去!」

  「爹,还是你说的呢,学无先后,达者为先。分什么男人女人,迂腐!」谢
瑾不服气的皱鼻子,说完又小声的加了句,「是不是第一,比了才知道!」

  「越说越荒唐了,难道你还想你姐姐上这来比试不成?她怎么能上这来。」
谢襄恨不能捶这臭小子几下,光长饭量不长脑子的东西。

  「伯父,谢小弟说的是,子涵愿意比一比!」

  「爹,我怎么就不能上这来,这是我家,哪里我不能来!」

  「你这孩子怎么也跟着胡闹!」谢襄没好声色的瞪了下李子涵,然后就听一
声清脆甜腻的声音响起,不由头嗡了一下,我就知道,这不孝女定不肯乖乖听话,
果然来搅局了。

  主桌方才的争论并未引起注意,欢笑声,闹酒声此起彼伏的轰起。可是明月
只说了一句话,就让全场静了下来。那声音又清又脆,似是轻快的溪水滑过白石,
又像湃着蜜桃的井水,带着微凉的甜香,调皮的从众人的耳旁转着旋飘过,引得
所有人往声音响起处瞧去。

  一个女孩子款款而行,雪白的褙子轻柔的压着浅碧的裙摆,二十四副的罗裙,
掐褶暗藏玄机,银色丝线绣着暗纹,一动,这裙子就活了,宛然清晨滚着露珠的
荷叶,随风摇曳,与出水的白莲顾映生辉。

  女孩子带着薄纱,不知纱下是何等出色的容颜。几多少年公子此刻都暗暗猜
测。正想着,就看那女孩子清澈见底的眸子忽的环场一转,如湖上清风徐徐而来,
人人都觉得吹到了自己身上,吹得惬意又妥帖。

  「李公子,你想怎么比啊?」

  「有道是客随主便,既然是在小姐的家中,怎么比,自然是由小姐说了算。」

  子涵打从看到明月,心头就乱跳,如被火焚,不知怎的,口干舌燥,又慌乱
又幸福,四肢和经脉似乎都灌满无数的力量,就是不知道怎么打出去。此际,见
明月向他询问,师傅教了十来年的举止安详总算回来了,抑住满腔兴奋,镇静的
回答。

  「那就,抢花令吧!谁先抢到五令便赢了!」

  抢花令的游戏一般是每组三人合作而成,场中虚吊多个镂空彩球,每个彩球
中暗藏一道金牌,牌上书有不同的花令。场外先有令官给出花令首句,射令之人
便要据此蹴鞠,射下对应的彩球,彩球碎开,金牌坠落,第二人随即跟上抢令。
抢了花令的要以最快的速度将蹴鞠传给接令之人,接令之人接到金牌须即刻对出
花令。若接令之后答不上来,还是要将蹴鞠拱手让人的。如此环环相扣,每一环
节都讲究配合默契,考较典故诗词迷联,不一而足。最后依据所射花令数量,多
者胜出。

  锦云朝的皇族来自草原,崇尚武力,故此朝代更迭后,好武之风南下,便是
闺阁之中,也多有女子习武。原本在仕宦名流中风行的蹴鞠游戏,竟也渐涉闺阁。
只因为扬州乃是天下文脉之源,文墨之胜非他处可及,因此上,便是蹴鞠小道,
也要玩的雅俗共赏,别出心裁。

  「姐姐,我与你一组,再加上天远表哥,我来射令,天远表哥来抢令,姐姐
来接令如何?」谢瑾喜欢自家这位温良宽和的表哥,故此,第一时间便拉扯上他。

  「就依小弟所言。李公子,你可想好了与谁组队?」明月微微侧头,美目顾
盼灵动。

  「嗯,王家言文、言章两位兄弟愿意和我组队!」

  「不妥,不妥,爹爹不是说你是第一人嘛,第一人就是一个人,哪里能再多
出来两个,我看王家两位哥哥也算我们队里好了!你敢不敢一个人和我们五个人
抢花令?」谢瑾胡搅蛮缠,打断李子涵的话,只为爹爹一句赞扬,故意倚小卖小,
难为李子涵。

  「哪有这个道理!」

  「这不公平!」

  「李兄答应他,大丈夫千军万马一人足矣,何况就对上五个人。」

  「就是,就是,一挑五,赢了他们,咱们跟着光鲜。」

  这些公子哥们多是年少喜事的,你一言我一语的在旁边起哄架秧子,恨不能
替李子涵答应了才好。也有老成的,为谋赢先算输,觉得要是在众人眼前输了,
那明天可就天下闻名(丑名)了,暗自替李子涵忧心。

  谢襄与那些长辈一旁看热闹,笑着闲话,竟也不管这些少年胡闹。

  李子涵沉吟一瞬,抬头欲说话,正看到明月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分明是鼓励,
不由精神一震,真真生出千万人吾往矣的豪情,朗笑道,「如何不敢?只是……」

  「只是什么?」谢瑾果然中计答话。

  「只是谢小弟输了可不许哭鼻子!」

  周围哄笑起来,谢瑾瞪了他一眼,「嘴上假把式,手里真功夫,李家哥哥,
咱们下场见高低!」

  李子涵对着明月一拱手,「小姐玉体尊贵,还请做个令官吧,这下场接令换
个人可好?」

  明月细想一会,场中花令题目均是自己所拟,入不入场其实也差别不大,在
一旁反倒看得更真切。便微微含颌,同意了李子涵提议,另有一个叫做古月言的
公子,自告奋勇替了上去。

  转过寒碧堂,便是桂液凝风,这处是谢家子弟习武所在。宽阔的场地四周,
栽种的也是月桂,可惜不过十数年,也就两人高。十个花团锦簇的彩球,被红绫
系在树上,吊在半空。

  「咚咚咚……」三声鼓响过后,只闻风声,明月迎风而立。

  「你们可听好了,天字第五号令,成语迷,《愁上兰舟觅清秋,栯堂漫讲草
木休,枫火波映山倒影,分说木樨体性柔》」。

  明月言罢,把手中蹴鞠一抛,碧色裙摆如荷叶半旋,裙底足弓一勾一弹,一
记平沙落雁,蹴鞠直向子涵等人飞去。只这一下,看的众人心里惊叹,这谢家大
小姐竟是个中高手。

  因早就商量好了,由王家兄弟拦截李子涵,两兄弟见蹴鞠流星赶月般的飞来,
横在李子涵身前,王言章笑嘻嘻道,「子涵休怪小弟,待你输了,我请你上红袖
招喝三天三夜酒。」

  李子涵笑道,「酒就免了,待为兄赢了,有你的酒喝!」说笑间,手里使出
分花拨柳的手段,用巧劲牵着两兄弟胳膊绕在一处。不慌不忙平地一跃,冲蹴鞠
落下处弹去。

  「哎,哥,你怎的拦我啊!错了,错了!」

  「快解开,完了,这就让他过去了。」

  谢瑾看着蹴鞠飞来,心叫,来得好,纵身起跳,弹腿横踢,想把蹴鞠往古月
言那里传去。谁知凭空杀出李子涵,只快了一线,肩头一顶,蹴鞠高高飞起,李
子涵鱼跃龙门,在半空中团身飞脚,倒卷珠帘,蹴鞠径直朝第一排第五个彩球撞
去。

  古月言倒是个有眼色的,早就见势不妙,放弃去接蹴鞠,直接在树下守着。
果然,彩球应声炸开,古月言心头大喜,接住落下的金牌,往韩天远处飞奔。见
李子涵绕开谢瑾冲这边来,冲着韩天远急喊道,「天远接着!」

  一道金光于天空掠过。折射的光芒,让围观仰视的人们都不禁闭了下眼,就
这一闭眼,很多人都没看清,李子涵是怎么把韩天远就要到手的花令抢过去的。

  李子涵高举金牌,气闲神定,「请教小姐,谜底可是心有灵犀!」

  「李公子好身手,答得也好,给李公子把花令挂榜上!」

  金牌钉在红榜上,看的谢瑾更不服气,心里暗暗给自己鼓劲。

  「天字第八令,半句唐诗迷,《雪径人踪灭》」。

  此番蹴鞠飞来,谢瑾不费力气就得了,人小力气不足,连云脚飞赶,几脚便
把第八个彩球射了下来,也不见李子涵来拦。

  古月言顺顺当当的接了花令,正要穿给韩天远,却发下李子涵虎视眈眈的守
着韩天远。

  「你你你,你耍赖,我们射了令,你只要守着天远表哥夺令就行了,你怎么
可以投机取巧!」谢瑾看出门道,气的哇哇哇叫。

  「谢小弟,先前也没说不能取巧呀?你们守令,我夺令,也凭的是真功夫呢!」
话音未落,手指钩缠,缩地成寸。又是只差一点,一曲一探,气流暗劲弹在韩天
远手腕的麻筋处,轻轻巧巧的从韩天远的手里把花令夺了来。

  韩天远眯起眼睛,这人真不简单,要心机有心机,要手段有手段,不信他早
抢不到金牌,偏偏在自己要入手时夺了去,分明是给自己颜色看。

  「谢小姐,幸不辱命,敢问这下半句,可是《雀飞入高空》?」

  明月见他弄巧,自己弟弟吃瘪,不禁不生气,反觉欢喜,心里面早就笑的不
行。她本来就是喜欢胡闹的性子,李子涵耍花招比一本正经更让她喜欢。一听李
子涵接令,想了想,不由赞他敏捷,答对了。

  围观的少年也有想的慢的,方把刚才的诗迷想清楚,就又碰到了这个更难得,
不由得向身边的长辈请教。

  「二叔,这半句唐诗迷是什么意思啊,那个李子涵答得《雀飞入高空》是哪
个诗人写的,侄子怎么没读过?」

  「傻小子,他那是以迷答迷,好精巧的心思呢。迷出的奇,答得也奇,难怪
你想不出来,你只往杜甫的《一行白鹭上青天》去想!」

  「一行白鹭上青天,一行白鹭上青天,半句诗,半句诗,一行白路,鸟上青
天,妙啊,真是妙!」

  旁的人却没人理他,都只顾看蹴鞠满场飞起又落下,看的眼花缭乱。

  李子涵此番揉身接球,腰身柔灵,腿法凶猛,刚柔并济。他也不与王言章等
人厮缠,滑不留手,沾衣即逝,也不知怎么晃的,燕子抄水般的绕过几人,踢着
蹴鞠来至树前,临门一脚,彩球天女散花,金牌直接坠手。

  「谢小姐,此令上联是书成心花落,我的下联是局外世如棋!」李子涵的声
音响彻全场,再一次技惊四座。

  「书成心花落,落花心成书,局外世如棋,棋如世外局,果然是好!」那个
慢半拍的少年,领悟这个颠倒联的其中三味,大声称赞。他二叔在一旁恨不能堵
住他的嘴,没眼色的东西。

  明月看了眼这个憨头憨脑的少年,噗嗤一笑,眉眼弯弯,一双秀目里水暖风
轻,「这位小哥说的是,李世兄果然对得好!」

  大红的锦榜上,三枚金牌光灿夺目,明月眯了下眼,真瞧不出来,这家伙这
么厉害。连夺三令竟然脸不红气不喘,连汗都没有一滴。李子涵那厢气闲神定地
傲然一立又一笑,看着可真是让人,让人想要打掉他的笑容呢!

  「地字十五令,上联是《良家女,嫁人做新娘,盼子女双好》。」

  话音未落,蹴鞠先至。

  那三枚金牌也让谢瑾五个觉得没脸,眼睛都涨红了,都是好勇斗狠的年纪,
哪个肯认输。这一局务求拦住李子涵,怎的也要扳回一令。

  王言文,王言章,谢瑾,古月言团团将李子涵围住,让韩天远去接那蹴鞠。

  仙掌排云,拈花托叶,王家兄弟一同出手。他俩的功夫是一个师傅教的,一
个眼色,哥俩一起往李子涵上三路攻去。李子涵一哂,往后一推,故意犯坏,架
着王言文的胳膊往王言章那里一带一绕,还是那最初的招式,分花拨柳借力打力,
把哥俩牵扯到一起,顺手还把两人的袖摆打了个结。

  李子涵的功夫乃是数个前朝大内高手教出来的,虽然限于天资,只学了其中
三成。但是即便是只有三成,欺负这几个寻常拳脚师傅教出来的世家子弟,还是
绰绰有余的。

  说时迟那时快,这也不过眨眼的功夫,谢瑾横卧斜踢,一记鱼龙剪尾,往李
子涵的双腿剪去,这要是得了手,就把李子涵放倒了。谢瑾此招乃是跟护院的高
手学来的,百发百中,却没料双腿一合又落了空。

  李子涵纵身而起,又被古月言横里杀出,连环脚一记记的踢向半空中的李子
涵。子涵在半空中无处施力,眼见就要被踢到,场外哗然。

  场上的少年们动了意气,也不管蹴鞠规矩,务求拦下李子涵。尽管嘘声连连,
那招式却更加急促。从王氏兄弟出手,到古月言踢向半空中的李子涵,光驰电掣,
兔起鹘落。

  李子涵于半空中静心屏气的拧身,瞅准古月言落脚位置,同样出脚,一十八
脚,脚脚踢在一处,借着古月言的脚力,往彩球悬挂处翻去。竟像古月言给他助
力一般,这般借力使力,看的叫好声此起彼伏。

  此刻韩天远方到树下,屈膝踢去,蹴鞠向着第二排第十五枚彩球撞去。金牌
从彩球飞出,眼看李子涵犹有数丈距离,他怎么也来不及了。韩天远不由舒了一
口气,飞身去捞金牌。

  围观的少年们跟着叹气,五打一,其实心里期待李子涵赢的到更多,眼见他
要失了这一令,都在鼓噪唏嘘。

  韩天远手指已经触到金牌,孰料奇峰突起,那金牌竟生生停了下坠,半路转
了个弯,自己向李子涵飞去。韩天远不敢置信的半空那道若有若无的透明丝线,
心里一沉。

  李子涵有个女师傅,江湖绰号「云里燕」,天蚕丝乃是其独门绝技。云里燕
最宠爱子涵,她的成名绝技「袖里销魂」被李子涵学了个十足十。不过,恐怕云
里燕当初教徒弟时,也没想过李子涵会把这手袖里销魂用在追媳妇上。

  李子涵在一片叫好声中,高举金牌,深深看向明月,朗声接令:「小生的下
联是,《尧生日,星耀破春晓,聚日月齐明》。」

  女良为娘,女家为家,女子为好。那日梅娘与明月说起她的亲事,既担心又
期盼,语重心长,言说,女儿家出嫁乃是归家,有了夫家有了子女,这个好字才
算是真的好。明月当时听了不以为然,却妙手偶得了这个上联,其实,对未来心
底也暗暗期盼的。

  日尧为晓,日生为星,日月为明。李子涵日日被先生提点着光复河山,抚治
九州,自是将尧舜禹汤,历代贤王时时记在心上。又因为那日暗探们访出谢家小
姐闺名,子涵哪一日不口头心头念上几回。此刻不经意的一答,江山与美人,便
把心中藏得最深的两个念头露了出来,却不知道,到底是念江山多些,还是念美
人多些。

  这下联别人还不觉如何,明月心头一跳,竟暗含自己闺名,这人,是如何知
道的?他,还知道了什么?他知道便罢了,这当众暗喻,是什么意思?隔着无数
人海,明月看向李子涵,视线一碰,竟都轻轻一震。明月忽的明了那人眼里的火
热与情谊,不由得心乱如麻,又烦躁又喜欢。想到别扭处,在薄纱下咬住唇,瞪
了李子涵一眼。

  李子涵借令传情,眉目示意,心里正忐忑呢,痴痴地看着伊人,孰料竟被瞪
了一眼,这一眼,把他半边身子都瞪麻了,心砰砰乱跳。小妮子懂我心意?这是
怪我鲁莽?还是对我有意?颠三倒四,胡思乱想,他哪知道少女心事最费疑猜,
明月隐隐察觉自己的心意,又怪他扰乱心绪,竟生出刁难之意。

  「李世兄身手真是了得!」明月赞道。她只赞身手,却不赞接令接的巧妙,
此中玄机,一百个人恐怕一百零一个也不知为什么。

  可怜李子涵,杀进杀出,总算从李公子变成了李世兄。

  「这最后一令乃是天字一号令,乃是一首词谜,《下珠帘焚香去卜卦,问苍
天侬的人儿落在谁家?恨玉郎全无一点真心话。欲罷不能罷,吾把口来压。论文
字交情不差,染成皂难讲一句清白话。分明一对好鸳鸯却被刀割下,抛得奴力尽
手又乏。细思量口与心俱是假。》。李世兄可不要掉以轻心,连中五魁才是好呢!」

  谢瑾几个接连失利,不由锐气尽失,第五局勉力支持,却各自为政。李子涵
挟威而来,势如破竹。狭路相逢勇者必胜,气势一低一高,岂可同日而语,纵是
不懂蹴鞠的幼儿,也能猜出谁要赢了。

  这番龙争虎斗引得主桌那边的长辈们,也踱至一旁观看。

  王谦伯看着两个傻儿子又被系成一对呆鹌鹑,不由叹了口气,冲着李文泽说
道,「子涵侄儿赢了,你这家伙一身骨头没哪比我出息,偏这儿子养得好,也不
知你怎么调教的!」

  李文泽嘿嘿一下,心说道,怎么调教的,倾半国之力有人费心调教,再教不
出来,那明德老皇帝要气的从地底爬出来了!心里又叹了一口气,你也别羡慕,
我还窝心呢,那是我儿子么,那是祖宗!

  王谦伯又冲韩澄说话,「韩老弟,你外甥女这迷,你听过没?」

  韩澄也心里不痛苦,眼见今天李家小子拿了头彩,自己儿子生生当了绿叶,
也不知天远与明月这丫头的事,会不会没谱。见王谦伯问话,没好气的说道,
「王兄好歹也用用脑子,两个肩膀扛着大头,不能光想着吃饭。」

  王谦伯被他噎的一梗,脸红脖子粗,气的胡子都翘起来,我说什么了我,我
就问问你听没听过,怎么就跟踩了你尾巴似的。腹诽半天,冷哼一声,「我的脑
子就是不用也比你好使。」说完低头思寻。

  是了,这词,第一句「下」去掉「卜」就是「一」;第二句「天」落下了
「人」就是「二」字;第三句「玉」「无一点」是「三」;第四句繁体「罷」去
掉「能」是「四」;第五句「吾」去了口是「五」;第六句即从「文」和「交」

  析出「六」;第七句「皂」去「白」是「七」;第八句「分」割了下部是
「八」;

  第九句「抛」得力尽,又去了手,乃是个「九」;第十句「思」去了「口」
和「心」是「十」。

  这谜底,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王谦伯猜出谜底,挑衅的看了眼韩澄,此老虽上了年纪却一贯的有些孩子气,
盼着韩澄答话,好炫耀炫耀。

  韩澄哪里理会他,往蹴鞠场中望去,此刻大局已定,李子涵一记漂亮的鹞子
翻身,又从韩天远手里夺了金牌。饶是韩天远好脾气,也恼恨他起来。

  「百万军中卷白旗,天下归心少人提。

  秦王怒斩余元帅,詈竖子言去人欺。

  吾阅青史常掩口,辛苦无干夜自讥。

  雷劈金龙横腰斩,分筋哪用钢刀袭。

  恩仇常在人长空,千载终须一撇离。「李子涵手持金牌,凌空连纵,一步一
句诗,十步之后,落在明月跟前。将金牌奉上,」得小姐吉言,子涵幸不辱命!


  在叫好声中,谢襄哈哈大笑,「李贤侄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古有曹子建七
步成诗,今有李子涵十步猜谜,文坛佳话啊,哈哈,贤侄,这可让我主人奖你什
么好呢,来来来,我们都回去敬几个后生子几杯!」说罢,亲自上前挽了李子涵
的手,欲拉他回席。

  李子涵却单膝跪地,「谢伯父盛情,伯父说到奖励,子涵确有所求!」

  谢襄不意他有此举,吃了一惊,倒笑了,「子涵起来说话,不知贤侄所求为
何?」

  「子涵想求谢府红莲一朵,早晚供奉,佐墨添香!」这一声斩钉截铁,大有
金石之声,因为紧张,少年的尾音还有点颤。

  众人的视线均落在明月身上,风姿卓越的少女盈盈玉立,正如一只新荷。雾
寰云鬓,覆盖丽容的薄纱正被一朵红莲压住。没有人说话,可所有人都隐约猜出,
李子涵,所求红莲,怕是此红莲非彼红莲。

  谢襄为难的打个哈哈,看看自己的女儿。明月心里喜悦,上前抱住谢襄的胳
膊,小女儿姿态十足,娇憨充愣道:「李世兄所求倒也不难,只是那池子里的红
莲要清晨采来,才是好哩。待明朝我让人送去府上好了!」

  这正是,人算哪如天算,姻缘自有因缘。是冤家早晚聚首,参离别盛宴飞英。

  痴爹娘白费心肠,大舅公空生欢喜。施手段花落谁家,风云起李氏门庭。

             第十章、春宵苦短

  ——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从梅花岭下来,一路向东都是官道,走上三五,就是赫赫有名的曲江。这条
河是运河的支道,可惜,它的有名却不是因为这个。河两岸,一座挨着一座的秦
楼楚馆,河面上,一艘挤着一艘的画舫花船。故此,曲江还有个别名,唤作「小
秦淮」,只此便知,曲江风月之胜。

  燕修龄站在一座看起来最为疏朗雅致的院子前,兴奋盎然的抬头,瞧楼上挂
的灯笼,羊角灯上糊着「红袖招」三个字,也不知请哪个风流才子写的,透着一
股子放浪形骸。

  小厮飞白苦着一张脸,跟在他后头,看到「红袖招」三个字,脸都绿了。

  「我说,飞白啊,你这可不好,咱们好容易到了扬州,怎么能不领略领略什
么叫扬州梦,什么叫薄幸名呢?」

  「少爷,问题是,老爷让小的出来,是跟你去谢府赴宴的!老爷可没说让咱
们领略什么扬州梦薄幸名!」

  「我来问你,谢府飞英宴写的是什么日子!」

  「四月十八!」

  「今天呢?」

  「七月十八!」

  燕修龄无赖一笑,「所以,我们不是不去,是过了日子,去不了了啊!」

  「还不是少爷你,非要和那什么粉蝶姑娘研究茶道,非要进山采茶,不去采
茶能遇到山洪么?不遇到山洪能被困在山么?不困在山能错过谢府飞英宴么?…
…」

  「停停停,好了,好了,既然已经错过了,就错过了。想也没用,我们还是
想点有用的吧,比如眼下这个扬州梦。」

  「哎呦,我的少爷,你可真是心大,老爷可是说了,那飞英宴是让你给他把
儿媳妇带回去的!你倒好,还错过了就错过了,想也没用!」

  「嘿,既然天不凑巧,那只能说,谢家那小姐不是你们老爷的儿媳妇!」

  「我可听老爷说了,把那谢小姐夸得跟朵花似的,要多好有多好,错过这村
可没这店的那种!」

  「哈哈哈,在你家老爷眼,但凡能做他儿媳妇的都跟花似的,问题是喇叭花
跟牡丹花能一样吗?」

  「说不定那谢家小姐就是朵牡丹花呢?您可别后悔!」

  主仆两个就站在人家院门口,一递递的逗着嘴玩。

  大门口迎宾的龟奴,见他们既不走,也不进门,却不像别家的龟公赖皮赖脸
的凑上来搭话,只垂首站着。直到看他们止了话头往抈蚗,才迎上去,笑问,
「小爷抈请茶!」

  燕修龄带着飞白跟他进院,才知道他叫何必大。

  飞白年纪还小,好奇的问他:「我们在外面站了那么久,你也不来兜搭,这
是什么做买卖的规矩?」

  何必大躬了躬身,回道:「咱们红袖招的规矩大,第一条就是姜太公钓鱼愿
者上钩。季妈妈定的规矩,姑娘也好,客人也好,讲究你情我愿。你进门,好茶
好曲好伺候,你不进门,再不许咱们揽客的。」

  燕修龄听他所言甚奇,心说道:「你们这红袖招,现在还没关门,真是不容
易。」

  他却不知道,这红袖招不仅没关门,生意还好的不可思议。季妈妈教训姑娘
的原话儿,咱卖的就是身价,人都是这样,上赶着不是买卖,你越拿着劲儿,越
有赶着送银子的。

  何必大把主仆两个领到花厅,奉了茶。

  不一会,一个妩媚妖娆的少妇摇曳的走过来,上下打量了几眼燕修龄。做这
生意的,眼看过的人没有十万也有八千,三教九流无不来往,往往一见面,这人
什么来头,就猜个七七八八。

  季妈妈这次却有些吃不准眼前这公子,一身行头,说贵不贵,说贱不贱。那
脸长得,说清秀也不是,说平庸也不对,说俊俏挨不着,可是让人一见就心妥帖。
施施然然的坐在那,要说多气派却未必,可是那份从容劲,谁看了都觉得心头豁
亮。一双招子又黑又亮,不看人还好,一看人,眉眼一动,整个人竟跟换了个样,
生生有风华绝代的感觉。季妈妈机灵一下,哎呦,今天别是来了奇人了吧。

  「来人,给公子换明前龙井,公子也尝尝咱们的茶,虽然只是江心水,好在
咱们家姑娘们的心诚,也是吃的过去的?」

  「公子是第一次来咱们红袖招吧,妈妈我这一双眼睛是再看不错人的,甭管
谁,照了个影,十年八年的呀,我也记得呢!」

  燕修龄端着新上来的茶碗呷了一口,明前龙井喝的多了,江心水倒是第一次
尝,果然别有风味,这红袖招果然不俗。

  「确实第一次来呢,妈妈好眼力。有件事着实奇怪,怎么这半晌,来来去去
的,即看不见客人上门,也未看见姑娘们进出呢?」

  季妈妈用帕子掩唇,噗嗤一笑,眼波一横,媚态娇颤。燕修龄忽的想,她年
轻时候,说不定也是个花魁娘子呢。

  「公子有所不知,咱们这小秦淮,院子都挨着河。您在这边看不真着,往后
去就知道了,楼都架在河上,沿着楼梯就能下到画舫,姑娘们啊,都在船候着呢!
这晚上,河面风又凉,月亮也好,哪个客人愿意来这院子闷着?」

  季妈妈说着,好笑的看着燕修龄,「如此星辰如此夜,公子也别在这陪我老
婆子闷坐着了,还是乘船高乐是真的。」

  燕修龄笑的有点尴尬,咳,我就是闷在院子的笨伯,「妈妈说笑了,我可没
看您哪老,说是十八都有人信呢!」

  季妈妈笑的花枝乱颤,女人甭管多大年纪,没有不爱听这话的。她看燕修龄
的目光越发温柔,「公子,咱们红袖招不同别的院子。别的院子是客人挑姑娘,
咱们这是信马由缰撞运气,客人碰到哪个姑娘就是哪个姑娘!」

  「哦?怎么个撞运气法?」

  季妈妈使唤人拿来一张彩笺,上面写着一排琴曲,什么《关山月》、《山居
吟》、《春晓吟》不一而足。

  「公子喜欢什么曲子,便点那只曲子,自会有一艘画舫应声而来。至于船上
是哪位姑娘,妈妈也不知道呢!」

  燕修龄心鞈笑,这红袖招简直把男人猎奇的劣根性吃了个透。随手点了一曲
《幽兰》。

  清冷悠远的琴声,带着兰香,带着兰韵,如淙淙流水,在暗夜莈破夜色,由
远及近,荡悠悠的潜过来。

  两个粗使的丫头挑着气死风,给燕修龄主仆照着脚下的亮儿。

  燕修龄两个跳过舢板,待他们站稳,画舫便又荡悠悠的摇起来,往河中心驰
去。

  琴音一转,调子一变,从孤芳自赏的幽思变成平和喜乐的欢快,燕修龄听出
这是《良宵引》,又笑了,这红袖招真真是有意思,莫非随便哪个姑娘都这么知
情识趣不成?

  「良宵丝竹偶成欢,中有佳人俯翠鬟。白雪飘传乐府,阮郎憔悴在人间。姑
娘妙手慧心,今儿个燕某耳福不浅!」

  画舫的二层,两排和合窗雕着黑漆粉地的书画,全都支了起来,薄纱虚掩,
被夜风一吹,轻柔的飘起来,便能看到舱外的夜景,月照横江,渔火星星。正中
摆了琴案,一个红衣少女跪在案后,柔荑拨弄琴弦,她一动,雪白的颈子就露出
一截,纤巧柔媚。

  季多多正暗暗算着客人脚步的轻重,在最合适的时分,露出最柔婉的曲线。
妈妈说了,出来寻乐子的男人,最爱这个调儿。

  忽然间,客人人未至,声先闻,真会说话呢,知音知心,既点出了曲中之意,
又不着痕迹的赞了自己一记,阳春白雪,呵,好个讨巧的公子!

  饶是季多多冷心冷肺,也展颜一笑。人还没见,心先软了三分,这可是开天
辟地第一遭。

  待燕修龄进至宴舱,季多多竟少有的真心打量起来。

  一个十七八岁的公子信步而入,举止洒脱,虽然一眼看过去不算俊美,可是
唇边的似笑非笑,配上那张文雅可亲的脸,再加上那双春风夺情的眸子,季多多
忽的想到诗经一句话: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给公子见礼,请教公子名姓!」

  「姑娘不必多礼,小生姓燕,燕燕于飞的燕!小子在家行九,姑娘叫我燕九
便是。敢问姑娘芳名?」

  「燕公子请用茶,妾名加夕!」季多多给燕九捧了一盏茶,腮凝新荔,眼带
着调皮的笑意。

  燕九点头会意,微微一笑,「姑娘移禾,雅致雅致!」见旁有笔墨,提笔写
了四个字,「韩信点兵」。

  季多多见他一下子就猜着了,心更加喜欢,接过兔毫,用同样的柳体,跟着
在下面写了四个字,「颜回言礼」。

  加夕乃是多;移禾也是多;韩信点兵,隐了多多益善;颜回言礼,说的是非
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合在一起,乃是多礼。两人你来我往
的暗喻,其实说的都是多字。

  季多多看着燕九,笑的更加真心,整个人都灵动起来,「燕公子想玩点什么?
听曲?下棋?猜枚?还是行酒令?」

  燕九微微蹙额,笑的真诚又无辜,「多多姑娘,那个,燕九今日出来的急,
尚未用饭,不知……」

  季多多嫣然一笑,艳光流转,「莫非公子算出多多善厨不成?实话跟你说罢,
奴家做的船菜乃是这曲江一绝呢!你等着,一会就好。」

  香风一动,佳人已转出宴舱。

  燕九俯在楹栏往外面看,烟月斜照,江水渺渺,间或有别的花船遥遥而过,
笙瑟隐隐,笑声迢迢,那船渐行渐远,暧昧的脂香,酒香,犹自推着水波漪漪荡
荡。燕九被微醺的风吹得眯起眼,适意的叹了口气,果真是风月无边的温柔乡!

  「少爷,你看,怎么不年不节的还有人放烟火。」一直在舱外候着的飞白走
了进来。

  燕九往外面瞧去,果然,扬州城的方向,夜空一叠叠的璀璨起来。红蓝绿紫,
流光纷呈,「倒垂莲」、「落地梅」、「金丝菊」、「垂带柳」、「一丈兰」,
凡百的花样交叠的盛开。

  画舫后面跟着随侍的酒船,季多多做了几个拿手的小菜,温了一壶酒,让婆
子提着食盒给送上宴舱,一样样的摆在桌上,又请燕九坐下,挽着袖儿给他布菜。

  翡翠蟹斗、蜜汁火方、和合二鲜、冷拌鳖裙,几个小菜做的鲜香光妍,看的
燕九肠胃都打起滚来。

  季多多手执凫壶,蜜色的酒浆流进小巧的荷叶杯中,吴语呢喃,殷殷劝客,
「燕公子,你试试这抢虾,这是养在河的活虾,剪去须足,用红乳腐卤麻油白糖
蘸食,味道极鲜美哩!这酒乃是咱们吴地名酒,叫做十洲春,喝着甘甜,可着实
后劲十足呢!多多敬公子一杯,想这好酒也不负此风此月!」

  燕九依她言,逐样试了菜,果然色色爽口样样甘美,又饮了一口酒,只觉从
喉咙到胃袋全都暖暖的,无不妥帖,周身的毛孔都欲呻吟下子。

  「多娇多媚多解语,玉容玉色玉玲珑,姑娘真是一朵玲珑解语花!」燕九指
着季多多夸赞,话含轻薄之意,偏他说的真诚之极。

  季多多见过无数男人,第一次从男人的调笑话绨出暖意,心一荡,眼眸波光
潋滟,「燕公子说的真好,夸得多多都脸红了呢!多多再敬公子一杯,今夕何夕,
得遇良人。」

  她话音还未落,夜空中突然炸开一朵极大的七彩牡丹,华美极了,两人都不
觉往外看去。

  燕九问她:「也是奇了,我却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扬州城这般热闹!」

  季多多闻言,竟掩不住眼的艳羡之意,犹自抬头看着远处的夜空,幽幽道:
「公子不知,今日乃是谢府大小姐出阁之日,谢府嫁女,李府娶媳,十红妆,这
头进了凤栖山庄,那头还没出水绘园。说是四个城门,都舍米舍面舍铜钱呢。就
说这漫天的烟火,听丫头回来学说,从前日就开始搭烟火架子山,好大一场热闹
呢!」

  飞白在一旁插话道:「谢府,哪个谢府?」

  季多多虽然奇怪这小厮没规矩,可看燕九没言语,便答道:「还有哪个谢府?
咱们扬州城说到姓谢的,可不是只有一家,那个『一门七进士,叔侄五翰林』的
谢府。」

  「你说的大小姐是哪房的小姐?」

  「呦~,这位小哥,打听这么仔细干什么?敢是你们公子与谢家有亲不成?
也不能啊,若是有亲,今日便该去饮喜酒,怎能来咱们小秦淮呢?」季多多自说
自答,一行说一行笑,两杯薄酒把她的俏脸染得娇艳无比,眼睛亮的惊人。她想
了想又接着说,「好像谢家这一辈多是少爷,若说小姐,似乎就只有一位。」

  「嗳,少爷,你瞧瞧,这叫什么事!」飞白越想越觉得回去不知道怎么跟老
爷交代,也不在一旁伺候了,自顾自的上甲板上吹风去了。

  喧嚣热闹了一整天的凤栖山庄,此刻完全被夜幕笼罩,大大小小的红灯笼把
各处院落照的通明,来喝喜酒的客人们多已告辞,剩下的都是李家的几支近亲女
眷,等着合巹礼后看新娘子。

  李子涵拿着秤杆的手,微微颤抖,他屏住呼吸,挑起大红的盖头。

  明月绝美的容颜引得周围一片抽气声,显然,这些女眷也没料到,新娘子竟
是这样的绝色。

  便是一旁的喜娘,不知看过多少新娘子,也看的动容。

  明月被头顶的金冠压得颈酸骨软,盖头底下,闷不透气,依着她的性子,早
就自己掀了,被碧荷哄着,劝着忍到了现在。谁知,李子涵竟然挑起盖头,就直
直的看着她,然后不动了,恨得明月在心叫了不知多少声,「棒槌,棒槌,大棒
槌……」。

  「新娘子真是好看,难怪大少爷瞧在眼,看进心,一时一刻的也放不下。」
喜娘打趣了小夫妻一句,便依礼请新人饮了合巹酒,又取了两人一缕发丝,结了
合欢结,说了几句吉祥话,便和众人都退出洞房。

  人一走,明月就活泛过来,深深的出了一口气,先嘱咐碧波,「我要沐浴更
衣,我说不要穿那么厚的礼服,娘偏不依我,这都被汗打湿了几回了。再给我煮
完鸭丝酸笋面,唔,子涵哥哥要不要吃?多煮一碗,想必子涵哥哥今天也没得好
好用饭!」

  这画风变得太快,李子涵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几个陪嫁丫鬟,闻令而行,
各忙各的去了,偌大的洞房,单剩下自个。

  窗前一双小儿手臂粗的喜烛,突然「剥」的跳出一朵烛花,把李子涵从美梦
中跳醒,他的唇角渐渐弯起来,越弯越大,忍不住开始从轻笑变成大笑,这么些
年都没笑的这么轻松痛快,这丫头,这丫头,真是,真是,竟还是这么个见人自
来熟的性子,真是太让人喜欢了。

  李子涵也自去沐浴更衣,转回来就看见,桌上摆了几道可口的小菜,两碗泛
着热气的面汤,还有一壶酒,两个小小的冻石海棠杯。

  明月坐在那,小口小口的呷着汤,眯着眼睛,慢慢的吃面,像是一个小小的
妖精,受不了人间烟火的诱惑,惬意的不得了。

  李子涵心还想笑,却也被那股酸辣气息诱惑着,坐在一旁,香甜的吃起来。

  食色性也,两个人,就如人世间最普通的夫妻一样,从一汤一面开始磨合。

  明月吃了几口就饱了,面还剩下一大半,李子涵端过来接着吃光。方抬头看
着明月,也不知谁先笑起来,两个都觉乐不可支,那份疏离与陌生就被笑没了。

  「丫头,过来,坐这,我们说说话!」

  李子涵拍拍自己的大腿。

  也不知是烛光太过喜庆,还是面气太过蒸腾,明月的腮边流霞欲滴。这便是
自己的相公了呢,师太说了,今晚都要听他的呢!

  暖玉闻香抱个满怀,李子涵收拢手臂,钳着不盈一握的小腰。又凑在她的领
口,深深地嗅了一口,梦徘徊千百次的迷魂香,沁人肺腑,总算是自己的了。

  明月被他闻得发痒,娇笑起来。

  「子涵哥哥,你怎么跟小狗似的!别闹,别闹,痒死啦!」

  「小骗子,来,我们算算账!咱们说说那次你轻薄我的事!」

  「谁是小骗子?谁又轻薄你了?」

  「小丫头,你倒是跟我说说,谁叫谢瑾!那会子就在这园子,你对我上下其
手,就是这,这,被你摸了个遍,还不认账?嗯?」

  李子涵捉着明月的手,按住自己胯间已经火热起来的那话儿。和她耳鬓厮磨
着,渐渐地贴着她的耳朵说起来。

  饶是明月胆大胡闹,毕竟是未经人事的黄花幼女,被男人贴怀抱着,铺面的
气息熏着,早就身子软下来,心儿慌慌的,小嘴巴犹自强口:「那时候人家还小,
还不懂事呢,你倒跟人家计较,好不小气。」

  「嗯?那时候还小?现在大了没有?那时候还不懂事?现在懂事了没有呀?」
李子涵语含调笑,握着她的小手,让她绵软的指头,隔着衣服在那话儿上滑弄,
还没真个入巷,这滋味已是妙不可言。

  单薄的松陵布,跟没有一样,那话儿顶在明月的手心乱动,顶的明月心惊肉
跳,口干舌燥,乜见桌上的酒壶,忙道:「好啦,好啦,算我轻薄了你,我敬你
一杯,给你陪个不是,以后再不提了好不好?」

  说着抽出小手,把小小的海棠盅斟满,递了一只给李子涵。

  李子涵看她着忙,笑着放开她的手儿,横竖夜还长,跑不了。

  「傻丫头,洞房花烛夜,酒可不是这么喝的!」

  明月有点不解的看他,那眼神,纯真夹杂着些许迷茫,盈盈水波被她额间的
朱砂痣一衬,变成了漫不经心的挑逗,逗得李子涵辣辣的疼了下。

  李子涵托着她的手一扬,把那酒吸在口,对着她的小嘴儿哺去。

  绵厚的酒浆,被火热的舌带着搅拌,挤着滚着,往口腔每一寸缝隙钻去。钻
到哪,李子涵的舌就滑到哪,诱着,迫着,缠着,哄着她追出来,然后擒住吮吸,
把个明月吸得软做一团。

  李子涵拦腰一抄,把明月抱到喜床上,挥落金钩,拔步床自成一方天地。

  明月的薄衫本就虚虚的系着,李子涵把它扔到一旁才发现,明月抈就穿了一
件榴绽百子的大红肚兜,越发映的肤白似雪。相同颜色的大红绸裤滚着卍字不到
头的云边,脚儿一动,那腿间竟似别有玄机。

  李子涵心一动,突地把她双腿齐根推起来,果然,这裤儿竟似小儿穿的,是
开档的。眼底,紫茸掩映下,菱红茭白,桃源芳洁可爱。子涵手一掰一合的动,
那如桃花瓣一样的两片嫩唇,便唯唯诺诺的欲言又止。

  明月靠在迎枕上,羞不可抑,怎的,怎的能这样呢!她却不知,夫妻间还有
更羞人的呢。

  「子涵哥哥,好难为情哩,不要这么看!」明月娇嗔薄喜,小嘴嘟起来,和
下面的小嘴一般动作,看的李子涵吞了口口水,心头乱跳,了不得了,原来女儿
家这样惑人心弦。

  明月虽然有妙慧暗教导房中秘术,可毕竟只限于书上,此刻,身临战场,未
战先怯,哪还记得一招一式,只由著李子涵摆弄。

  李子涵当初受明月所惑,只以为自己喜好男孩,竟从没有和女子交媾过。虽
然知道男女间那码字事,此番也是初初见识女儿家的身体。

  「叫相公,相公才疼你!」李子涵跪在她的腿间,用自己的双腿抵住她的玉
股,不让她合起来,也不让她放下来,这般妙景,要时时瞧着才好。

  明月拧着身子躲闪,一急一羞,乳溪穴又做起怪来,那些尚未完全吸收的天
地精华,冲着双乳涌去,眼见肚兜被顶的紧蹦起来,绣在石榴上的那些小孩子,
一跳一跳的,活了过来。

  「哎呀,相公,月儿疼呢!」一冷一热的胀痛引得明月呼了声痛,忙用小手
去按胸乳。

  无风波自颤,日暖峰欲摇,这景致看的李子涵口干舌燥,又怎肯让她遮掩。
子涵把那肚兜推起来,就瞧见两峦玉峰傲然挺立,峰顶红梅映雪,那日他偷闻到
的异香,就从梅蕊传来。

  「月儿哪疼?是这?还是这?相公这么着可好?」

  李子涵的手随处乱点,那娇乳被日月精华撑涨的鼓作一团,就像妇人涨奶一
般,一碰就疼,哪堪他这般点来点去的戳弄。

  明月顿觉委屈,就像对着谢襄梅娘撒娇一般,妙目一红,瞬间凝起泪花,捧
着一对浑圆欲裂的凝乳,嘤嘤嘤的抽泣。李子涵看的心疼极了,想抱起她轻哄,
可心底又别有一种古怪的念头,想把她弄得更疼,让她哭的更厉害。

  明月捉着李子涵的手,悬握成爪,就如那日碧荷给按揉一样,从峰脚慢慢向
山巅梳笼。本该绵软的腻乳,涨的肿硬,被火热的大手一握一揉,慢慢的舒服起
来,明月嘤嘤的抽泣变成嘤嘤的呻吟。

  李子涵抓着她的乳儿抚弄,低下身子凑过去细瞧,发现每次指头擦过乳蒂,
明月就周身轻颤,那乳蒂上的异香就更浓郁。再一细看,星星点点的白芒从乳蒂
钻出,香气更盛,莫非这东西让小家伙疼楚不成?可,怎么揉,也不见那白芒出
来更多。

  李子涵灵机一动,笨死了,揉不出来,还挤不出来么?立刻用指头掐住乳蒂
一松一紧的挤起来。

  明月小嘴微张,那股熟悉的舒爽从乳蒂升起,冷热两股劲流流动起来,糟了,
又要流出不知是什么劳什子了,要被他瞧去了,这样一想就羞得想晕过去,偏动
弹不了,急的叫唤:「好哥哥,好相公,呜呜,你闭上眼,你别看。」

  李子涵早就察觉手下不对了,那白芒越挤越多,凝成两滴白露,颤巍巍的挂
着红樱上。

  「好,我不看,月儿乖,放心,相公不看。」李子涵哄着她,却哪肯不看,
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直勾勾的看着曼妙的女体被自己揉搓的妙景纷呈。

  似心有灵犀一样,李子涵忽的把手的乳蒂一松,那蕊芽也不知哪乍开了孔窍,
雪白的汁液喷薄涌出,竟比那一夜还不知多了多少,寒热荟萃,馥郁凝结。这异
香引得李子涵凑过去,一口何,贪婪的吮吸。

  明月第一遭被男人咂住乳豆,又兼着体内失控的精华乱涌,不由芳心寸寸失
守,星眸迷离,小手乱挥,一把扯住李子涵的发丝,墨也似的发被她雪白的手指
抓着,黑白分明,青丝纠缠,情丝亦纠缠。

  一边浆液入口极热,另一边入口却极寒,李子涵突发奇想,让二乳对峙,花
开并蒂,那玉露对冲,瞬间氤氲,李子涵就在一团氤氲的雾气,张大口,一起叼
住两朵娇花,把天造地设的精华吞入肺腑,不过片刻,就察觉体内真气鼓胀,蓬
勃荡漾,不禁大喜过望,自己这个小妻子,也不知什么做的,真真是千载难逢的
极品。

  明月能吸收天地灵气,可惜,自己的容量却太浅,倒有大半堆聚体内,时间
长了,必受其害。上次,误打误撞被碧荷弄出去了一小半,方才不至于走火入魔,
此际,剩余的一大半,又便宜了李子涵。

  那磨人的劲流淌了出去,明月怯巍巍的倚着迎枕,娇弱不胜。

  饶是李子涵吞了许多,尚有许多玉露喷溅的到处都是,明月柔滑的小腹上也
盖了一层,就连腿弯,那些茸茸细草上,都溅的薄薄的,有的略重些,便摇摇欲
坠的往桃花源跌去。

  李子涵一路贪婪的舔下去,小腹一团火热,吃的越多,口却越渴,越渴就越
想找水喝。

  他火热的舌头在每一寸肌肤上滑过,惹得明月一粒粒的寒栗乍起。更兼着,
没有流出去的寒热劲流,慢慢往奇经八脉散去,这一时热,一时寒的,惹得明月
打摆子一样,抱着男人的头,呜呜咽咽,像只小奶狗,声声叫着相公,把李子涵
心尖都叫化了。

  「相公,别舔那,好腌哩!」明月羞急的用手捂住蜜穴,被李子涵的舌头舔
了一下手背,如被电噬的缩手,却顾此失彼,大好山河尽落人口。

  「好乖巧的娘子,呵呵,一点都不腌,娘子不信也尝尝!」李子涵指头挑起
一团晶莹的玉露,不由分说的喂进明月的小嘴。

  「月儿吸吸看!」李子涵哄她,指头摩挲着丁香小舌搅动,身下的怪手也不
安分,同样用食指剖开花瓣,慢慢的往下面的小嘴挤进去。

  明月突然被喂了自己的玉液,羞到极点反觉兴奋,含着他的手指,慢慢的咂
吮,媚态旖旎。

  李子涵的手指一入桃源便觉不对,虽然没有经略过,可也曾听说过。怎么自
己这小娘子这般与别个不同,竟会是这样,这样要命的紧法。

  明月骨骼清奇,暗藏名器「玉葫春水」,长成人后玉葫倒座,前葫宽,后葫
窄,壶嘴处暗藏春水,越往壶嘴去越晦涩难通,也越妙不可言。通常十个男人,
九个半也难以到这,若非天赋异禀,再难领略此中况味。当日妙慧一见她眉眼就
知此节,有心锦上添花,又传了她坐缸之法。

  妙慧师傅祖籍山西大同,当地望族俱用秘法调养幼女,叫做坐缸,每日于瓷
缸上,坐上一两个时辰,待到出阁时,秘处便紧涩异常,内中秘肉层层坟起,门
户重叠,有句诗「庭院深深深几许」说的就是这个。明月的「玉葫春水」本就罕
见,再加上葫内被妙慧调教出来的迷障重重,寻常男儿别说鏖战,怕是甫一上场
就要缴械。

  此番曲折,李子涵如何能知。他第一次与女儿家交欢,就遇到如此名器,也
不知是幸也不幸。

  李子涵上面一根手指被明月含裹着,下面的手指好容易挤进层层肉障之中,
不用抽探,就觉似有无数小嘴同样咂吮,吮的他眼心殈烧火燎的。心想着,这要
是把手指换成胯下那话儿,那滋味,这样一想,棒头突突欲跳,竟像要射出来。

  李子涵忙抽出手指,稳了稳心神,握着肉茎抵在花露上滑蹭,蹭了几蹭,再
忍不住,「好月儿,忍着点疼,相公要进来了。」

  明月方才被他的手指探进水穴,咬着唇才没叫喊,那滋味着实古怪,又麻又
痒,想要他再碰碰,又不好意思的。

  明月被男人滚烫的肉茎抵住私处,心乱如麻,虽然昨个娘儿也含混不清的说
了会疼,可到底怎么个疼法却没细说,只嘱咐要听他的。虽个怕疼,到底知道难
免这遭,娇怯怯的伸手,去抱李子涵的脖颈,「子涵哥哥,你可要轻些个,月儿
说疼,你就别动好么?」

  李子涵胡乱的点头,额头青筋迸出,汗,滴滴的落在明月酥胸上,又亲了下
明月的脸儿,「乖孩子,忍着!」

  说着腰一挺,突地往前一探,只觉魂飞欲散。原来肉茎瞬间陷没在一团又暖
又湿的水嫩中,方才感觉半点没错,层层的肉障顿时裹将上来,小兄弟一进去就
陷入了迷魂障。

  明月未经人事的桃源被粗大的肉茎碾开,她紧张的捉着他的肩,只觉心儿,
都要跳出腔子了,于是妩媚的小脸似哭又似笑。她那羞处想把不速之客挤出去,
又想吸进来,也痒,也麻,也微微地疼。

  明月昏昏沉沉的分辨,正想着也没那么疼呀,就觉突地一下,轰然城门被破,
剧烈的痛楚让她挣扎起来。

  李子涵左冲右撞,好容易撞对了方向,往那玉葫细腰处闯将过去。藩篱应声
而破,可也仅仅突围至此,棒头被牢牢地挟裹着,肉棱被系了个牢实,就像吊在
蛛网的螳螂,三魂七魄都飞了,却往哪逃,悄没声息的射了出来,别有天地非人
间。

  「唔,好疼,相公,别动!别动了!」

  「好月儿,别动,别动!」李子涵压着她的香肩,紧紧地捏着。

  只疼了那么一下,慢慢的那种被撑得开开的痛楚,退潮般缩了回去。明月梭
了一眼李子涵,拧了下蛮腰,「子涵哥哥,是好了吗?」

  李子涵把头埋在明月的肩颈窝,脸儿滚烫,窘迫极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
的,这怎么可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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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风起云涌

  李子涵很心塞,这情形估计哪个男人都会很心塞,何况是自诩为天第一我第
二的李少主。

  他刚要说话,就被明月夹裹着一拧腰,这个动作惹得本来松软下来的肉茎,
瞬间又麻了,起立站好。这个坏人计上心来,便欺负明月不懂,哄她道,「小东
西,哪有那么快,才刚开始呢!」说完心里暗暗庆幸,还好这小娘儿不晓事,若
被她弄明白了,怕是一生一世的把柄。

  明月敏锐的察觉到,那里又被慢慢的撑了起来,不自觉的呻吟了一下,盘住
李子涵的腰。这动作恰好是每日坐缸时的动作,两瓣臀肉自动的绷紧,内里的肉
障便又层层叠叠的收拢。

  明月内里一收拢,就觉得也不知哪处,碰到那个外来的和尚,一丝随风潜入
夜的销魂滋味,从小腹,润物细无声的滑到心头。因为若有还无,小丫头便一下
一下的绷紧玉股,用内里的嫩肉去寻,去找,去琢磨。

  好个姣浪惹人的丫头,李子涵心头赞道,竟这么快就自己找到了门道。他此
番不敢再横冲直撞,握着明月的雪臀,浅浅退,慢慢进,小心翼翼的探路,绝不
贪功。

  不料这番臻微的动作,更让女儿家受用,偶尔竟慢慢的倒追穷寇。明月的腰
肢软的不可思议,全不用借力,如凭空飘舞在锦褥上一般,纵横盘旋,婉转如意,
让李子涵爱不释手,恨不能死在她腰上。

  「相公,唔,那里要,还要方才那样!」

  「乖丫头,是哪里?要哪样?」

  这坏人见明月蛮腰扭得风摆浮萍一般,实在可人,便故意引她去追。但逢着
短兵相交之时,又狠狠地杀个回马枪,杀的明月爱也不是,恨也不是,迎也不是,
拒也不是,欲进无路,欲罢不能。

  「紫霞玉杵捣碧瓜,妙僧反串红袈裟」。

  李子涵此番才体会到玉壶锦障的妙趣,那和尚头就似被无数猫儿舌头用倒刺
勾着,但凡一往外拔出,那猫儿舌头就跟着被拖出来,嫩玉封封,触目惊心。若
是枪挑葫腰,和尚头却又似被困盘丝洞,横也蚀骨,纵也销魂,真真是一壶明月
倾天下,芙蓉障里醉春宵。

  明月也渐渐得趣,那痛楚不知何时消失,缠绵悱恻的快意涨潮似的,在体内
冲刷。一递一送的,蜜液淋淋沥沥滴落,李子涵捞着一团蜜液,往她椒乳上涂抹,
也不知是蜜香还是乳香,夹缠在一起,汇成荡人心魄的媚香。

  明月羞到极处,只觉里面忽然快慰异常,嫩肉突突弹跳,往一处聚拢,也不
知到底要怎么了,只觉怕有更羞人的事要出现。不由得昂起螓首,美眸圆睁,小
口微张,忽的乜见李子涵额角一滴汗珠掉落,鬼使神差的吐出嫩舌,接了过去。

  李子涵眼见着她用舌裹去了自己的汗珠,心里轰的一声,兵败如山倒,死死
地把肉棍往极深处挤去,也不知破开了那里,被又软又嫩的花心牢牢卡住,花心
春水汩汩而出,把个龟头冲的麻到极点,突突乱射。

  「嗯……唔……相公……我,我呀,月儿坏了,要,要坏了,被你揉坏了!」

  明月花心被撞到的瞬间,娇躯一弓又一松,抖成一团,越抖越团,抽噎着丢
着身子,丢一股就团的更厉害些,又被他阳精一浇,花房都抽搐起来,十里春水,
处处流花,益发的泄的不可收拾。

  ……

  当年越卿尘晋太后位,按照规矩是应该从翙羽宫迁到慈宁宫的。她却说,哪
里不是一样颐养天年,翙羽宫住久了,不愿意折腾了!宇文铎与宇文澈,一大一
小又怎肯为这点小事逆了她的心意,故此,并未迁宫。

  宇文澈当时还未与摄政王龃龉,一腔孝敬母后的心思,便让人在后面添了一
座凌霄阁,阁高九层,站在顶层,不要说整个大内,便是偌大个皇城也在视野之
内。

  此刻,越卿尘便坐在凌霄阁的九层,临窗而坐,面前摆了一枰棋盘,一个人
在摆弄棋局,她摆的是个风云局,金鳞将成未成。

  虽然铺着厚厚的毡毯,阁板却还是有些咚咚的颤动,在这翙羽宫敢这样走的
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睥睨天下的摄政王,宇文铎。

  宇文铎今天心情非常不好,早朝上发生的一切仍让他余怒未消。

  前些日子,齐国公的儿子阮林与几个纨绔当街纵马,踩死了一个孩子,不巧
被鸾仪卫的指挥使周正撞着,当下被下了卫所的诏狱。这些天任谁说情也不肯放
人,前儿得了个消息,周正竟敢在狱中动用酷刑,把阮林的双腿腿皮都给剥了。

  齐国公太夫人一听就晕了过去,齐国公阮经天气急败坏,今天在朝堂上奏本
弹劾周正,非刑吊拷,藐视律例。

  不料却被周正当堂反奏,弹劾齐国公教子不严,纵子行凶,洋洋洒洒列举了
阮林十条罪状,什么逼良为奸,侵占民田,竟然条条属实,人证物证都齐全。

  开国四公之一的齐国公跟随宇文铎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勋劳,自然是要保的。
宇文铎一个眼色,亲摄政王一党纷纷替齐国公说话。

  谁知周正又石破惊天的再奏一本,言说杭州知府孟秉忠卖官鬻爵、贪污受贿
查明属实,脏银竟然十之八九贡入齐国公府,勋贵与外官结党营私,蝇营狗苟敗
纲坏纪,实乃城狐社鼠,非死莫赎其罪。

  孟秉忠乃是前朝旧臣,与李文泽都是最早归降宇文铎的属官。

  不论是阮经天还是孟秉忠,都是宇文铎的党羽。而周正恰是小皇帝宇文澈的
宠臣,此番大殿上唇枪舌剑,不由让宇文铎又惊又怒,背后之义让他不愿意又不
能不深思。

  大殿之上,清流与御史台异口同声要严办齐国公与孟秉忠,摄政王一党又主
张从宽处置,两派争辩不休,小皇帝宇文澈宣布大理寺、御史台、鸾仪卫三司会
审,查明再奏。

  三司会审竟又绕开了刑部,刑部尚书乃是宇文铎的人,摆明了不信任宇文铎。

  此番关节,把宇文铎气的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直到走上凌霄阁,脸还铁
青一片。

  宇文铎在越卿尘的对面坐下,初始盛怒未消,慢慢的被越卿尘吸引住视线。

  越卿尘身着朱红色的宫装,雪白的柔荑拈了一颗墨色的棋子,将落未落,似
是未看到宇文铎一般。岁月无比厚待这个女人,小三十的年纪,依然如初相遇时
那般清丽绝俗,柔媚仍如处子,她的眼睛如一泓清水,把什么都能沉在里头。

  宇文铎痴痴的看着她的下颌,那里尖尖的,如同最软的芙蓉石削出来一样,
有人管这叫美人尖。只有握过的人才知道,那触感如何让人爱不释手。

  「六郎这是和谁置气呢?」指尖的棋子落在东南一隅,越卿尘终于满意的抬
头,看着宇文铎笑问。

  「还不是你的好儿子?」

  「澈儿难道是我一个人的儿子不成?」

  「自然也是我的!」

  「哦?原来王爷倒还记得他也是你的儿子!」越卿尘凤眼横睃,菱唇微微嘟
着,似笑似嘲,又似带着点怨。

  这娇态看的宇文铎立刻心头软软的,意气全消,又有些不甘心这般放过去,
便如孩子似的,一五一十的把今日庭争之事讲给她听。

  越卿尘唇角凝着笑,细细的听着,心头却波澜不定。

  宇文铎见她全不以为然,竟当笑话来听,不由又气恼起来,「卿卿,你还笑,
今日之事如何,你倒给我说说看?」

  「说说什么?说说你养的大狗不争气,胡乱伤人?还是说说澈儿养的小狗把
你养的大狗咬伤了?所以,你便恼了澈儿?是要打杀了他的小狗?还是要他给你
的大狗陪个不是?」越卿尘菱唇一抿,似笑非笑,刻薄的话儿像小刀子丢了过去。

  宇文铎被她说的目瞪口呆,看着她这幅混搅无羁的姣姿,爱又不是,恨又不
是,心头痒痒的,一把把她扯过来,在怀里揉搓啃咬。咬着她雪白的脖颈喘气,
有心下恨口,偏又怕她疼,到底气不过,大手探进衣襟里,隔着兜衣狠掐一双酥
乳。

  「什么叫澈儿养的小狗?我养的大狗?那是朝廷重臣,社稷栋梁!」

  越卿尘被揉搓的娇喘微微,这幅身子越来越敏感,只是这般碰触,小腹就一
阵阵的绷紧,裙子里的长腿也并的紧紧,腿弯间慢慢濡湿起来。

  她扬起眉眼,一行咬着唇,一行继续扔小刀子。

  「怎的不是狗儿?难道他们不曾与你说过愿效犬马之劳?这可不是自己把自
己比作狗儿?」

  宇文铎从来说不过她,被噎了一下,心道,果然是有过这话,说他们是自己
养的大狗也不冤枉。只这么一想,忽然觉得自己又被她绕了进去,不由恨得,恨
得胯下生疼。

  既然说不过她,索性直接堵住她的嘴,大口擒住红唇,卷着嫩舌死死吞咬,
要把方才的场子往回找。

  又一眼乜见她裙下的双腿似乎缓缓磨蹭,不由心动,大手一滑,抄进她的裙
下,三两下把裘裤扯落一旁,又把宫衣长长的裙摆扯到腰际,让一双白嫩嫩的玉
腿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越卿尘没料到他竟然这样不管不顾,羞不可抑,挣扎的想要起来,却被他掐
住乳蒂,轻轻巧巧提了几下,浑身的力气就失了大半,穿着雪白绫袜的足一阵乱
踢,倒把棋枰踢得咚咚响,那风云局叮叮当当的四下乱滚,黑白棋子砸的到处都
是。

  一粒黑子好巧不巧的坠在她的脐窝里,随着她扭动的腰肢往下滑,漆黑一点
在雪白的肚腹上滚,慢慢的要滚到燕茸深处,就被宇文铎一把夹住,夹的太快,
指间除了棋子还有几根黑丝碧草。

  越卿尘那里被扯得一痛,心跳的飞快。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那长指夹着棋子
滑到腿间,冰凉的触感贴着肉粒滑蹭,不由心头大乱。拼命的忍耐,却仍不过片
刻就涌出浆液。

  宇文铎半抱着她,凝视身下美景,全天下身份最尊贵的女人,淫靡的露出下
体,这样给自己亵玩着。这样的念头让他心里充满异样的快感。他满意的拈起那
粒棋子,弄到越卿尘的眼前,给她看。

  「啧啧,卿卿,了不得了,你看看,怎的一粒棋子都能让你湿成这样?」

  漆黑的棋子上满是乳白的浆汁,凝成一小串丝露,将断未断的挂在上面摇晃。
越卿尘凤眸泛红,羞得足趾都蜷起来,突地张口咬住宇文铎的手腕,含糊不清的
说了一句话。

  宇文铎被她这一咬,跨下一跳一跳的疼,钳着她的腰往上一提,跟她脸贴着
脸,伸出舌去舔她的娇腮,慢慢的哄问,「乖宝贝,再说一次!」

  越卿尘被他舔的不住的抽气,只觉他火热的舌头舔过之处,都麻木起来,无
数的线把身体提起来,像个傀儡被他拉扯着,又麻又痒,心都要被泡软了,哆嗦
着又重复了一遍,「不是棋子!是六郎让卿卿这般湿的!啊~ 」

  宇文铎压着她的腰,让她趴在棂窗上,狠狠地把那话儿贯了进去,还未全都
润透的花径,密密的裹住粗硕的阳物,紧涩的快感让他忍不住发狠,把雪白的玉
股掐的红肿,飞快的抽送,似是狂风暴雨拍打临窗的一枝桃花。

  越卿尘只尖叫了一声,就咬住手背,这凌霄阁上下宫人连带侍卫不知凡几,
自己这幅浪荡的模样怎么能被瞧了去。谁知越忍着不能叫喊,越想把那一叠叠巨
浪叫喊出去,只因为不能出声,那巨浪便倒涌而下,沿着水穴,淅淅沥沥的淌,
不多时,便把一双玉腿淋得如涂了蜜。

  宇文铎只觉快慰极了,凝视着身下颤抖的娇躯,突然双手往前一松,哗啦一
下便把越卿尘的兜衣扯烂,一双浑然天成的嫩乳弹跳出来,跳在窗子外,跳在六
合八荒锦云子民的头顶上。

  越卿尘迷迷茫茫的俯视着下方,近处的宫宇辉煌,远处的帝都浩荡,这个天
下都在下头,自己就在这个天下的上头这般浪荡。这样想着,整个人就好像要炸
开一样,一阵阵的收缩起来。

  宇文铎尤嫌不足,俯在她的背上,附耳嘶吼,「卿卿,你看呀,你看看自己
母仪天下的风范,要不要天下人看看你这太后的浪样!」

  越卿尘只觉脑子里轰的一声,汹涌的高潮瞬间没顶,抽搐着泄身,哑着嗓子
说了一声,「便要天下人瞧瞧六郎的卿卿有多淫荡好了!」

  宇文铎听她这一声,再也忍不住,跟着射了出来。

  半晌方才喘着气往后一跌,也不把那话儿弄出来,就这么抱着半裸的越卿尘
跌坐在贵妃榻上,和她继续说话。

  宇文铎就这样揽着越卿尘,此刻只觉人生也就圆满了,什么江山权势,什么
大狗小狗,都不如怀里这一盈蛮腰。有那么一瞬,他甚至觉得,他和她的生命在
此刻结束都是极好的了!可是,这念头也就是那么一瞬。

  他摇摇头,把荒唐的念头摇出去,他和她还要尊崇此生,于万万人之上快意
逍遥呢,怎么能就此结束!

  「卿卿,澈儿知道他是我的儿子么?」

  宇文铎摩挲着越卿尘的雪腮,越卿尘偎在他的怀里,香腮犹带红潮,眼眸濛
濛,良久才听明白他问的是什么。她还未回答,就听宇文铎自说自答了。

  「定是不知,否则在朝堂之上又怎会这样为难我的人!」

  越卿尘在心里面冷笑,天家无父子,尝过权力欲望的人,就如幼师尝到鲜血
的滋味,又怎肯为伦常放弃那至高的权柄。想不到英雄盖世的宇文铎也会有这样
幼稚的想法!

  她却不知,宇文铎只是因为爱她之极,一叶障目,所以对她和自己的孩儿才
百般呵护,纵是近年来宇文澈渐渐收拢他手里的权势,也只是隐忍退让。

  越卿尘心里笑的越冷,脸上的玉容却越发柔和,唇角的梨涡缓缓绽放,亲了
下宇文铎的下巴,问他,「原来怕他年纪小,藏不住话,现在他都亲政了,许是
不妨了。要我告诉他你是他的亲爹吗?」

  宇文铎顿时陷入为难,想让儿子知道身世的念头太过诱人,可是又担心少年
天子突闻隐秘,是否能把握得住,也不知会怎么样!

  越卿尘体内的硕物还是硬邦邦的,在她的花穴内隐隐作怪。她扶着宇文铎的
肩,缓缓转身。吐出香舌去舔腮边的手指,一根根的吞进,吐出,随着吞吐款摆
蛮腰,骑跨在宇文铎的身上起伏,一脸又淫又媚的浪荡样,云鬓斜坠,娇纵的不
成体统。

  宇文铎被她引出火,大手一挥,啪的拍在她的椒乳上,喝道,「好个姣浪的
太后娘娘,乖乖地把心肝给爷凑上来,让六爷给你好好的煞煞痒!」

  宇文澈站在翙羽宫的后殿门口,眯着眼睛仰视凌霄阁,纵是未上阁去,他也
能猜出凌霄阁里面的淫戏。自从三年前,偶然撞见母后的丑事,他的心就一直被
一团团的怒火焚烧着,时至今日,那腔怒火已经要把他从头到脚烧成灰烬,只剩
一个壳子,还在撑着少年天子的冠冕堂皇。

  「佞贼,狗贼,不杀此獠,枉成帝王。宇文铎,你窥视帝位,辱我母后,来
日,定要千刀万剐将你挫骨扬灰,方消今日之恨!」

  宇文澈沉着脸,脑中浮现出那日母后被狗贼压在宝座上淫辱的画面,心头愤
恨,胯下却不由自主的硬起来,脑海里一声声娇吟,一幅幅艳景,引得他欲火大
炽,不由得微微弯了腰。

  一旁伺候的内侍银顺,知道主子脾气就要发作,心里叫苦,弯着腰想主意,
半晌,咬着牙龈小声回道,「主子爷,朱太傅早起递了牌子,还在体仁殿候旨呢!」

  太傅朱乾理从宇文澈启蒙就给他授业,正正经经的帝师,素得宇文澈敬重。
此刻,宇文澈听到朱太傅的名字,心里一震,默了一会,吩咐银顺,「召东阁大
学士林庭芝进宫,陪朱太傅在体仁殿说话。先摆驾碧波池,着宁妃侍驾!」

  碧波池说是池,实则也是一座宫殿。乃是前朝明德帝为宠妃乔楚所建,乔妃
生性喜洁,而北地又冬日漫漫,明德帝便另巧匠将火龙砌于汉白玉石中,蓄玉泉
山之水于池,终日暖意熏熏流转。待得锦云朝得了天下,禁宫换了主人,此处变
成了奖励妃嫔们嬉戏之所。

  宁妃水琳琅悄无声息的走进碧波池的偏殿,熏熏蒸腾的热气很快让她的鬓角
濡湿。

  「奴才伺候宁主子更衣!」

  银顺凑上来帮水琳琅一件件褪去宫装,他的目光淫邪,在水琳琅如豆蔻般的
乳尖上,不漏声色的打个转。水琳琅打了个寒颤,却不敢伸手遮住,玉体轻轻颤
抖着,被披上一层薄如轻觳的蝉翼纱,这便是更衣了。

  宇文澈坐在池水里,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清浅的水里,紫色的肉杵如
龙蛇般狰狞,看的水琳琅心砰砰跳,既期待又害怕。

  「来人,伺候宁主子上点翠台!」银顺指了指两个宫女子,两个宫女子便一
左一右,半扶半掺,把水琳琅提到了宇文铎对面的翡翠石雕上。

  点翠台由一块水头十足的天然翡翠雕琢成一大三小四个莲盘,上面最大的莲
盘中间微凹,一股池水从枝茎引上去,就在大莲盘中间聚成一小股喷泉,喷泉顶
上放着一颗夜明珠,溜溜的随波急转。

  水琳琅被按着跪在大莲盘上,女儿家最娇嫩的地方正压在夜明珠上,急转的
珠子弹得她咿唔一声娇吟,心里羞耻难堪之极。未进宫之前,打死她也不会想到,
堂堂兵部尚书之女,有一天会被这些贱奴淫辱。可是此刻,她却一动也不敢动,
因为她知道,若是挣扎,便不知还有多少会让她羞死的花样等着呢。

  绯色的宫绦把她两个小巧的足踝牢牢地系在翡翠枝茎上,一双手被反剪着,
绕了几圈,牵在身后池畔的银顺手里。

  银顺扯了扯手里的丝绦,笑睨着盘上被扯得东倒西歪的水琳琅,说起来也是
宠妃呢,谁知道私底下也能给咱们这种贱奴耍弄。

  两个宫女子系好丝绦,便拿出一个玉盒,玉盒里是桃色的软膏,被两人挖出
来,慢慢的在水琳琅的身上涂抹,挤按。那软膏叫做桃花劫,是太医院的秘供,
最是滋润女儿家皮肤,及催情。

  随着四只手的游走,水琳琅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那桃花的颜色慢慢的渗透到
肤底,每渗透一分,她的皮肤就更敏感一分,似乎被热气熏着都承受不住的痒,
在碧色莲盘上扭转吟哦,不知不觉玉股夹紧,想要夹住那溜溜转的明珠,偏那珠
子太滑,怎么也夹不住,倒三番五次打在嫩蒂上,打的水琳琅更加酥痒,倒盼着
被多打几下才好。

  银顺把手里的丝绦往后面一扯,提得水琳琅离了夜明珠,笑看宁妃如离了水
的桃花鱼般扭动挣扎。

  「啊,不要……陛下,饶了臣妾,臣妾难受!」

  宇文澈睁开眼,笑看水琳琅的窘状,问着她,「爱妃求错人了吧!绳子可没
在朕手里!」

  水琳琅狠狠咬着唇,樱唇都要咬出血来,到底挨不住越来越钻骨头的痒法,
喘息着娇吟,「银公公,求你放开,啊……放开绳子……」

  「呦,宁主子,你得跟咱家说说心里话,为什么要咱家放开绳子呀!」

  「唔,我要,琳琅要……」水琳琅急的要哭,挺着雪白的嫩腹往明珠那端凑,
身后的丝绦却拉扯她,不让她如意。

  「要什么呀?宁主子,咱家是万岁爷的奴儿,不是宁主子的奴儿,您不说清
楚,奴才还真不知道怎么伺候您!」

  「放开我,我要,我要那珠子磨,快快的磨!」

  「磨哪里呀?」

  「呀……痒……琳琅好痒,磨琳琅的阴蒂子,磨烂琳琅的阴蒂子!」水琳琅
的神智被一递递钻心的痒敲得零碎,脱口说出被教了许多遍的淫话。

  银顺噗嗤一笑,半松丝绦,让她依旧能碰着明珠拧转娇躯。

  水琳琅快慰的扭着,慢慢的却觉得怎么也不够。

  欲火把湿透的轻觳都要烤干了,她微张着小嘴,哆哆嗦嗦的哀求,「银公公,
求你了,用鞭子打我吧!打我几下!」

  银顺冲着左右邪笑,跟周围伺候差使的宫女们调笑,「瞧见没,这就是咱们
的宁主子,还是主子呢,倒求着咱们做奴才的抽打她!好不淫贱呢!」

  周围的宫女子也知道宇文澈的喜欢,在一边凑趣,你一言我一语的跟着嘲笑
水琳琅。

  「好不知羞呢,宁主子这浪法不像是一宫主位,倒像是窑子里的红阿姐!」

  「小蹄子,知道得到多,还见过窑子里的红阿姐!」

  「呸,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宁主子这样,可不就是窑姐的模样,想
必,被窑姐还下贱几分呢!」

  「快瞧,快瞧,宁主子淌水了,原来被说是红阿姐也能够浪的出水呢!」

  「呀,这么多水,怪不得叫水琳琅呢,真真是淫水琳琅呢!」

  「银公公,快别难为主子了,赶紧给她几鞭子,急成这样,奴婢们看了都怪
不忍的呢!」

  水琳琅跪在池里,听着周围你一言我一语的嘲讽,恨不能钻到地缝里,这辈
子从没生出来过,珠泪滚滚,可是一边哭,一边羞耻,一边又觉得无比的兴奋,
那样邪恶的比喻,那样扎着骨头的嘲讽,反倒让她更加的欲火高涨,迷迷糊糊的
想,我大约真的是个淫贱材吧!

  于是,也就真的哭求起来,「是了,是了,琳琅是个再下流不过的淫贱材,
银公公,求你了,打死我这个淫贱材吧!」

  银顺拍拍手,几个宫女子站在不同的方位,甩出长鞭,鞭稍冲着水琳琅的玉
乳,雪背,翘臀,足底抽去。不过几瞬,辣辣的红痕便爬到香艳的妃子身上。

  水琳琅哭着尖叫,痛和爽分也分不开,鞭子落下的剧痛让她抽搐,可是还没
等痛完立刻就爽快的毛孔都炸开。上一秒还想躲开鞭子,下一秒又改了主意,拿
最柔嫩的地方迎过去。

  她一边痛哭流涕,一边控制不住的喷潮,晶莹剔透的淫液,顺着莲盘往下落,
半路汇上丝丝缕缕的血滴,下面三个小的莲盘上盛满乱滚的红色珍珠。

  宇文澈慢慢的游到莲盘旁,鼻孔翕张,伸手去捏她被打的红肿的酥乳,脑海
里又浮现出母后被淫虐的画面。一声怒吼,把水琳琅从莲盘上扯下来,从背后狠
狠地顶了进去。

  银顺和宫女子们悄无声息的退下,空旷的池上只有宇文澈的闷吼。

  「贱人,披了一层高贵的外衣,下贱成这个样子,你给我泄,夹紧些,贱胚
子,淫贱材,看朕不弄死你!」宇文澈红着眼睛,不管不顾的抽送,压着水琳琅
的脖颈往水里压,在宁妃的挣扎和痉挛中追逐快慰与迷茫。

  「咳咳……啊……咳咳……」水琳琅被从水里提出来,又压进去,很多次都
以为自己会被皇上给溺死,却在将要溺死的边缘又给拉回来,濒死的快感让她疯
狂的痉挛抽搐,终于,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宇文澈嘶吼着到达终点,快慰的又抽送几下,方才慢慢的抽离,乳白的汁液
在碧色的池水里幻成一缕缕的,宇文澈看着那些丝丝缕缕组成的奇怪图形,心里
失落落的茫然,我,到底想要什么呀?

  银顺伺候宇文澈换好衣服,宇文澈诡秘的笑了笑,也不知想起来什么说道,
「宁妃端庄瑾肃,入宫以来柔顺淑和,深得朕心,传皇后懿旨,赐宁妃碧玉桃花
钗一枝。」

  银顺后背心都是冷汗,却丁点也不敢露出来,这主子,这两三年来,益发的
喜怒不定,说不好那处不对,小名就呜呼哀哉了。

  奴才的贱命是不值钱,可是活着还是比死了好吧。银顺心里胡思乱想,却更
加谨慎的伺候着宇文澈往体仁殿走去。

  「太傅,朕已拿定了主意,要严办齐国公一案。」

  朱太傅已经上了年纪,在下首被赐座。

  朱乾理为人方正,素来不苟言笑,上了年纪唇角的法令纹格外明显。他恭敬
地颔首,肃然如对大宾,开口说道,「既然圣上已经拿定主意,老臣便也不多话。
只是一条,齐国公一流不过城狐社鼠,癣疥之症而已,其背后窥视御座之人,才
是心腹大患。」

  八月的天气正是酷热,宇文澈拿着扇子却不肯在太傅面前轻薄摇晃,只是和
笼着敲打手心,慢慢说道,「太傅放心,我心里有数!」

  殿外日光与殿内的阴暗形成强烈的对比,朱乾理默了一会,轻声说了句,
「冲夭未识,质弑以聪。陵折在运,天绪三终。」

  这句话出自《后汉书》,说的是汉质帝聪颖却锋芒毕露,以致被权臣毒杀。

  宇文澈瞳孔一收,眯起眼,轻笑道,「朕受命于天,这身家性命怎容轻忽。
想必现在在外头,朕玩略荒淫之名已经传开了呢!」

  大学士林庭芝躬身侍在一旁,他虽然听到了帝王师生两个的惊天之语,却秉
持万言万当不如一默的座右铭,一言不出。

  宇文澈把案上弹劾齐国公的折子递给林庭芝,凝声道,「传旨,齐国公阮经
天贪腐不堪,勾结外官,结党营私,教子不严,伤民害命,褫夺封号,收回丹书
铁劵,抄没家产;其子阮林仗一百,流徙一千里;杭州知府孟秉忠押解入京,抄
没家产,女眷籍没教坊司。」

  林庭芝挽着袖,提笔如飞,片刻便写好圣旨。微侧着头,待宇文澈还有无添
润之处。

  宇文澈咬着编贝细齿,笑的促狭,对着太傅说道,「太傅,你说我让翰林院
重新编纂《贰臣传》如何?」

  当时锦云挥师南下,前朝颇有些臣子率众归降,其中便有杭州知府孟秉忠。
若论起来,他们虽然对不起大荣朝,却着实有功于新朝。

  可惜,凡是帝王,再没有哪一个喜欢背叛的臣子的,更可况当时前朝的降臣
大多归附于摄政王宇文铎,此时成为少年天子眼中钉,想要拔出来,也不为冤枉。

  朱乾理闻言倒笑了,颔首点头,「君君臣臣,这是大义,宣扬一下也好。」

  不知不觉日色渐晚,宇文澈便令两个信臣告退。

  林庭芝最后告退时,问道:「圣主,御史台弹劾周正非刑吊拷,藐视律例的
折子怎么批?」

  「留中不发!」

             第十二章、怎书鸳鸯

  虽然已过了立秋,可天气似乎并未凉下来,午后依旧燥热。

  碧波手拿着一个花绷子,从笸箩拿出几缕蓝色的丝线,眯着眼对着日光端详,
小声的问一旁的碧荷,「荷丫头,你帮我看看,我怎么觉得这天水蓝颜色似乎浅
了些!」

  碧荷丢下手的双鱼络子,凑过来看。

  明月这一双大丫头越长越开,模样渐渐大不一样。

  碧波天生的鹅蛋脸,温柔雅静,又常常未语先笑,处事既公正又细致,隐隐
便成了明月身边的大管家,那些个小丫头也都狠服她,便是老妈妈们,这一两年
也多不敢自专,遇事也常来寻她拿主意。

  碧荷却似个小辣椒,娇俏可人,说话伶俐,又能言善辩,她习武更有天份,
便是明月的两个弟弟,谢襄和谢瑾都不是她的对手,平日见了她都乖乖的。

  因明月一手女红惨不忍睹,不要说给丈夫做贴身的活计,就是自己贴身的活
计都是这两个丫头做得的,所以,两个丫头便趁着明月歇晌的时候,抓空儿做点
针线活。

  两个大丫鬟一个给明月的中衣滚边,一个打络子。一边忙,一边闲话。

  「姐姐,我瞧着小姐这几日似是有心事!」

  「你这丫头,说了几次了,该改口了,是少奶奶,你可别跟着给咱们少奶奶
添乱!」碧波轻轻地的拧了下碧荷的雪腮,教给她谨慎。

  「我知道啦,这不是只有姐姐你在嘛!」碧荷索性贴着她的手蹭了蹭,顽皮
一笑,很是撒赖。

  「你也看出来啦!」碧波轻轻地说了句。

  两个丫头不由得对视一眼,心都有些阴郁。

  洞房第二日,明明该是一早拜见翁姑,敬茶认亲的。可是老公公李文泽竟因
为公事半夜就不知去向,婆母孟氏更是据说从几年前就去庄子养病,两个新人对
着空座行了礼。

  这都罢了,后起不知哪个短命的,私下嚼舌头,整个婚宴大礼竟然是一个深
受老公公宠幸的姨娘操持的,小姐当时听了就变了颜色。

  这还是有规矩的大家子行事么?

  便是两个大丫鬟听了,心都是不服的,谁家的中馈是由姨太太掌持的?

  若是当家夫人身子不便,妾侍暂代其职,可是少奶奶进了门,便理该委了少
奶奶。一头说是嫡亲的儿媳妇,一头说是名正言顺的少主子,哪个拿出去都比个
姨太太说的嘴响儿!

  可这杨姨娘真个拿大,小姐入门三月,稳稳地把持府的中馈,简直不知所谓!

  「若说不尊重我们少奶奶,那日亲事热闹的整个扬州城都知道,怎地进门后
这个做派?莫非少爷喜欢咱们少奶奶是假的?」碧荷嘟囔着,旋即笑自己多想,
姑爷怎么会不喜欢小姐!

  「傻子,旁的都有假的,少爷喜欢咱们少奶奶,再没假的。你倒是瞧瞧这些
日子流水般送进来的东西,色色样样,全是怕咱们这个小祖宗在这住的不妥帖呢!」

  两个丫头说到这,看了眼桌子上那一匣子团扇,当日蔡家的进来怎么说的,
「少爷寻人给少奶奶做的,因不知少奶奶喜欢什么人物,便仕女、风景、花虫都
各做了二十把!」

  碧荷吐吐舌头,也欢喜起来,姑爷和姑娘恩爱,再好不过的。

  明月歪在枕上,醒了有一会子了,懒懒散散的不愿意动。

  外头两个大丫鬟的嘀咕她也听到了,她心很暗自思忖。

  明月的心性光风霁月,又聪敏伶俐异常。进门三个月,一桩桩,一件件的小
事,冷眼瞧下来,这李府竟然别有蹊跷。两个贴身丫头只看见表面,便为她不平,
殊不知,这李府的家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层层迷雾,处处诡秘,谁知道接到手是
不是一个热汤团?如今千伶百俐的杨姨娘当着家,横竖不会错了她半点,何必多
事。

  明月想到李子涵的小意温存,又羞又喜,指上把玩着一柄西子浣纱的团扇,
想起昨晚那人拿这扇子……,忍不住轻啐一下,丢开手,掀开帐子起身。

  碧波见她起来,服侍她净面更衣,又松松的绾了个流云髻,簪了一副南浦珠
镶嵌的头面。那边碧荷早就捧来了一盅冰糖银耳羹。

  「少奶奶,这盅子还是舅老爷上次给的方子,用雪梨合蜜煨的,最是平和滋
润的,可惜了咱们表少爷一片心意,听说少奶奶用得好,巴巴的抄了那么厚一摞
子儿药膳来给少奶奶添妆。」

  碧荷小嘴叽叽喳喳,被碧波拧了一把,方住口,讪讪的笑笑。站一旁不敢再
说话,心箈还是嘀咕,韩家表少爷多好的人呀,又温和,长得也好,不比姑爷差
哪,唉,真真是没缘分!

  明月用了两口,又问,「这盅子常用最润肺不过,可有给夫君送过去?」

  碧荷方才多嘴,这会又忘了,凑过来给明月戴坠子,笑嘻嘻的揶揄明月,
「奴婢们送去又怎么及得上少奶奶亲自送过去,同是一道甜点,捧在少奶奶手,
想来少爷还没用,心都甜化了!」

  明月被她打趣也不恼,反倒深以为然,点点头,吩咐两个另装了食盒提着,
主仆三个说说笑笑的,出了院子往白云坞去了。

  白云坞座在凤栖山庄的正北,三面环水,背倚一片红树林,林养着几千只的
白鹭,偶一群起腾空顾影,如白云聚散。

  因白云坞地势高,三面进来的竹桥均凌驾水面,便于监视。唯一临岸的一面,
又有禽鸟天然报警,实是最周密的所在。故此,从李子涵十岁起,许是、裴衍礼
一众谋士便将处置机密之所移至此处。

  此刻,白云坞的正堂气氛冷凝,李子涵坐在上首,许是立在一旁,指着石隐
玉训斥,「石阁主办事是越来越老练了,连舅老爷被皇帝抄家的消息都能晚送来
七天!哼,你们天璿阁如今也本事了,下次是不是宇文澈的差兵围了白云坞,你
再赶来烧纸呀!」

  石隐玉噗通一声跪下,不敢就分辨,连连叩首。

  李子涵眼寒光一掠,轻声说道:「许先生,孟秉忠是哪家的舅老爷你可别弄
混了!」

  许是后背一凉,暗骂自己糊涂。接着又在心抈骂孟秉忠,猪八戒照镜子,外
不是人,旧朝新朝两个主子,哪个也不待见叛主的,就算不被小皇帝抄家,等少
主成事早晚也得给清算!

  李子涵接着说,「石阁主,白云坞得了消息时,钦差都到了杭州,你倒是说
说这是怎么回事!」

  石隐玉又磕了个头,垂首禀告,「少主,属下连夜派人梳理从京师到扬州的
三十六处情报点,并无纰漏。又查看了水旱两路的运送线,也并无差池。当日内
廷传出消息,京就先放出信鸽,总计放了七只鸽子。跟着又从水旱两路送出消息,
可是不知为何,鸽子进了府,少主却没接到消息。等水路的消息到了,已经迟了!」

  「内奸!」两个字同时在李子涵和许是的心里浮起。

  李子涵站起身,踱了几步,咬着牙冷笑,「好呀,灯下黑,丈八的灯台照的
见别人,照不见自己!许先生,这事有劳了你了,给我好好查,看看哪个吃了雄
心豹子胆,敢做这种吃劈外的事!」

  许是应了下来,捏着铁胆在手心慢慢旋转。他心思忖,府虽说经营的未必真
的如铁桶似的,也不差多少。不是受过深恩的奴才,都不许进二门当差,怎么出
来的内奸?到底是谁的手,能伸的这么长?不管谁的手,也得给剁掉!

  「石阁主起来吧!」

  「少主,孟知府被押解入京,家的女眷都没入教坊司,这个,抈有少主的表
妹孟青竹,不知如何处置?」

  石隐玉小心的问李子涵,有点头疼。听方才的话,少主也不待见孟家,可是
这事若是不报,谁知道那从小一起长大的姑娘,主子会不会有一天想起来!

  李子涵虽然瞧不上这个名义上的舅父孟秉忠,可是想到小时候,那个摇摇曳
曳追在后面的那个小丫头,还是心软了一下。

  「能救出来就救出来吧!远远地送了去也就罢了!」

  「少主,小皇帝要拿孟秉忠立威,眼见此事不可为。可是杭州这地方,咱们
如意楼经营多年,也不能拱手让人,还是得放个妥当的人!再就是夫人那,要是
听到咱们见死不救,这……」

  「嗯,杭州的势力不能丢,你先和裴先生商量个人选出来,我再斟酌。母亲
那,回头我亲自去说。」

  ……

  凉夏未尽,秋风已起,湖面清漪连连。忽的一阵疾风,便搅得两岸芦花纷扬,
如雪花般飘忽,在芦花深处,又冲出一只扑鱼的鹭鸟,振翅往后面的红树林去了。

  「少奶奶,你看,那鹭鸟怪趣致的,我们往那边走吧!」碧荷瞧那红树林中
一下子飞起数只雪白的大鸟,不由大为艳羨. 「『轻舟青箬笠。短棹溪光碧。去
觅谢三郎。芦花何处藏。』唉,这清逸闲散的去处,是阿爹最爱的,可惜他此刻
不能一同看到!」明月叹了口气,一旁的碧波知她想爹娘了,忙用话岔了过去。

  「这有何难,再过几日便就重阳,请姑爷下帖子,邀老爷赴菊花宴,不就见
着了!」

  碧荷走在前头,边走边去折竹桥边的芦花,不多时,手就抱了一捧。

  忽的头顶树上,一声尖厉的鸟啼,一个雪白的鸽子掉了下来,鲜红的血溅在
松黄的栏杆上,触目惊心。

  碧荷忙挡到明月身前,主仆三个都被唬了一跳,惊疑不定的抬头往上看。

  翠绿的枝叶间悉悉索索的乱动,突然,一团褐色的物事坠了下来,还张着一
双翅膀,扑棱棱的在半空打滚,连滚带跌的砸在竹桥上。

  明月定睛一瞧,不由哭笑不得。

  原来是锦团,和一只五彩鸳鸯打在一起。猫儿咬住了鸳鸯的右腿,那鸳鸯竟
也毫不示弱,用喙钳住了狸猫的鼻子,左边的脚蹼还嗒嗒的往猫儿的眼睛上拍着。

  想必是谁也不肯饶谁,猫儿疼的不行,又看不清楚,鸳鸯也飞不起来,所以
两个一起摔了下来。

  不过眨眼间,两个家伙扑棱棱的滚起来,猫儿的爪子乱挠,一会子便让鸳鸯
的五彩羽毛落了不少,细碎的飞在半空。一时间兵荒马乱沸反盈天,白云坞的人
也被引了出来。

  「锦团……」

  「相思……」

  「快,快,把它们分开……」

  「小心,别弄疼了锦团……」

  「哎,快把那鸳鸯救下来,那是少爷养的!」

  好容易暗卫把猫儿和鸟儿拆解开,两个犹自愤愤的往一处抓挠。锦团的背弓
着,厉声喵喵叫,作势欲扑。那五彩鸳鸯原本应该俊逸秀美,此刻落了毛,伤了
腿,狼狈异常,却直直的伸着脖子叫唤,一副谁怕谁的神气。

  明月把锦团抱起来,心疼的裹着帕子去揉它的鼻子。

  双喜惊慌失措的捧起相思,都要哭了。少爷几个月前,也不知打哪寻来一枚
鸳鸯蛋,硬逼着自己找了老母鸡孵出来。见过少年公子玩鹰的玩狗的,多新鲜,
谁见把一只鸳鸯鸟训得跟鹰犬似的听话的?

  偏生这只鸟儿也不知什么品种,通人意的狠,什么话都听得懂,爱的少爷跟
什么似的,一直养在白云坞,今天眼错不见,竟伤成这样,真要了命了!

  双喜看完鸟,一看少奶奶抱着猫在一旁,吓得忙跪在路边,心又叫了声苦。

  唉,怎的这猫儿是少奶奶养的,都是祖宗啊!嘿,少爷养鸟,少奶奶养猫,
真是有的斗了!

  「双喜见过少奶奶!」

  「起来说话吧!这鸳鸯鸟叫相思是吗?谁养的?」

  「回少奶奶,这鸟儿是少爷养的,相思这名也是少爷给起的!」

  双喜怀的相思,原本还扎着翅膀啾啾乱叫,听到明月一说话,立刻安静下来,
偏着小脑袋瓜瞧,两颗眼珠子咕噜噜转个不停,满是灵性,似是有什么不确定的
事情!忽的用喙捉了一下双喜的手,趁他松手,从他怀往明月这边扑过来。

  「少奶奶小心!」

  「没事,别拦它,看它要做什么?」

  相思的眼珠在白眉下滚动时,真是古怪又有趣,看的明月心粈笑,隐隐觉得
这鸟儿似乎没恶意,便没让人拦它。

  相思扑倒明月裙边,绕了两圈,似是确定了什么,伸出长颈凑到明月的裙上
磨蹭了两下,见明月没有动作,眼睛竟然似乎滚出委屈,用胖滚滚的身体贴着明
月的小腿拱!

  碧荷在一旁都看傻了,「少奶奶,我怎么瞧着这鸟儿~ 跟小狗似的,它别是
想让你抱它吧!」

  明月怀的锦团,原本被抚弄的已经眯起眼睛,一身炸毛都妥妥的收起来。

  一听这话,立时又炸了开,喵呜一声,用力跳下来,就要扑杀相思。

  相思毫不示弱,跟你争宠又怎么样?不服!来战!

  双喜忙叫人去分开这两个小祖宗儿,又不敢伤着,又不敢松开,眼前益发的
混乱热闹,看的所有人都傻了眼,直到李子涵出现。

  「双喜,这是干什么呢!」

  「少爷,你的鸟儿咬了少奶奶的猫儿~ ,不是,是少奶奶的猫挠了您的鸟儿
~ ,呸,奴才笨嘴拙舌,是这猫小爷和相思不知因为什么打了起来!」

  碧荷在一旁听得噗嗤乐出声来!

  李子涵狠狠地瞪了眼双喜,走过来牵住明月的手!

  「娘子,没吓到你吧?」

  明月的眼波翦翦流转,梨涡一绽,轻轻摇摇头。她这一笑,便是清冷的风都
有些暖了。

  李子涵心头的怒火也退潮般的消去,一错眼瞧见竹桥栏杆上的血渍,跟着瞧
见了鸽子的尸体,忙过去拾了起来。

  他脸色阴沉,心乱跳,想起刚才的内奸一说,不由冷光往周围的暗卫身上转
去。

  碧荷在一旁看了几眼,发现那鸽子似是给什么咬断了喉咙,不由惊诧的叫了
句,「少奶奶,这鸽子,别是锦团咬死的吧!」

  锦团见说到他,喵呜喵呜的叫,得意洋洋的炫耀,大眼睛还看着李子涵手的
鸽子。

  相思在下面急了,钻到李子涵脚畔,啾啾啾啾的疾唤,一边叫一边不住看锦
团,似是在告状一般。

  李子涵脑子一转,立刻明白过来,定是月儿养的馋猫偷偷抓了鸽子,然后被
相思发现了,不肯放过小贼,所以打了起来。想必那丢了的七只鸽子,也进了这
猫的肚子,李子涵又气又笑,这猫偷吃什么不好,偷传递消息的鸽子,偏生看着
它主子的面上,又不好拿它怎么办!

  明月也看明白了,果然是锦团闯了祸,看相公的脸色,那死了的鸽子好像还
很重要。明月眼珠一转,拎起锦团的颈毛,往碧荷的怀一丢,怒道,「碧荷,锦
团越来越没规矩了,到处闯祸,赶紧带回去好好教训,把它关起来,谁也不许给
它吃的,饿它三天!」

  碧荷与明月联手敷衍谢老爹多了,立刻会意的接住,肃然称是。就连那猫儿,
也立刻察觉出不妙,忙做出痛悔状,呜呜哀鸣,垂头丧气的被带走。

  李子涵把鸽子交给暗卫处理,领着明月往书房去。

  明月便接过碧荷手的食盒,让她守在外面。亲自帮李子涵洗了手,又将那雪
梨盅拿出来。

  「昨儿我听你说嗓子发紧,这银耳梨羹月儿吃着还好,涵哥哥也试试吧?」

  「小丫头,咱们不是说好了,叫相公的吗?」李子涵握着她的腰,提坐到自
己腿上,就着她的手,用了一口,不是很甜腻,倒还算和自己脾胃。

  「偏不,你那样欺负人家,还想让人家叫你相公,才不哩!」明月扬起小下
巴,娇蛮的瞪他,这坏人也不知哪学来的坏法子,在床榻间越来越坏,还最爱哄
她说那羞人的话,可恶极了。

  李子涵用了两口,拿起调羹,一勺一勺的喂明月吃起来,见她吃的香甜时,
就如那只贼猫似的眯眼,不觉好笑,真是物似主人形,倒把对那猫的恼恨忘了七
七八八。

  「这话可真真是冤枉死小生了,打从一见小姐,小生便觉小姐如天仙化人一
般,恨不能时时刻刻供奉着才好,哪抈欺负小姐?」李子涵故意做出胆怯小书生
的模样,和她调笑。

  明月含着一口甜浆,也来不及咽下,用手指刮他的脸,含糊不清的说他,
「好厚的脸皮,昨个夜那样,你还敢说不是欺负我?」

  李子涵见她这样子实在娇憨,心抈喜欢极了,情不自禁的捉住她的手,用唇
含住她那根手指,慢慢的舔起来,舔的明月娇腮流霞时,继续逗她。

  「小丫头,那样是哪样呀?你给我说说。昨个晚上我可没听见你说我欺负你,
就听见你说,相公我还要的!哦哦哦,那原来就是欺负呀?那月儿说还要是不是
说喜欢相公欺负你呀!」

  明月的小脸腾地蒸红,一拧身便要从他腿上挣开。

  李子涵见她羞恼,忙紧紧搂住她,含住她的耳珠,哄她:「好啦,好啦,是
相公坏,是相公欺负月儿,相公让月儿欺负回来好不好?」

  明月大为意动,斜睨着这坏人。

  李子涵便往椅背上一靠,双手一摊,凭君处置的模样。

  「可真是都听我的?由我处置?不反悔?」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说不反悔就不反悔!」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好,那你就这个样,把裤子脱了吧!」

  李子涵忽的有点想反悔,自己的这个小妻子似是不像寻常的大家闺秀呢!他
却不知,明月只学了一个大家闺秀的形容,又被妙慧教了一身稀奇古怪的本事,
骨子随了亲生爹娘的放纵不羁,天生就是个胆大包天的主儿。

  李子涵起身把窗扇放下,胆儿一横,小东西我还怕你不成!便真的脱了裤子,
下身精光的坐在椅上,心觉得又刺激又期待,不知小丫头要怎么欺负回来。

  明月倚在书桌旁,就这么看着他,袍子的下摆慢慢的被顶起来,紫红的肉菇
颤颤的探出头,鬼头鬼脑的往外张望。

  明月扶着他的腿,盈盈的跪坐在椅前,把衣摆往上面卷了卷,这动作让秀美
绝伦的俏脸贴到了那根肉茎上。

  李子涵从上往下瞧,看的喉咙发紧。声音有点哑,手捉着明月的手,放到她
的襟口,「乖月儿,相公想看你的奶子!」

  明月从下仰视他,长眉入鬓,眼波横流,此刻粲然一笑,骚媚风流处,看的
男人直欲发狂。

  她就那么妩媚的笑看着他,又单纯无辜又风情万种,一颗颗解开盘扣,把雪
青色的肚兜摘了出来,一双白鸽似的乳儿,虚虚的掩在衣襟下,一动,那鸽血般
浓艳的乳豆就跳进眼帘。

  李子涵屏住呼吸,看她把肚兜罩在自己的肉茎上,忍不住弹跳了下,似乎那
肉茎长出了七窍,闻得到香,尝得到软。玉人心口酥肉的余温,一下子就把它点
着了。

  他眼睁睁的看着,她吐出软软的嫩舌,在那软缎子最鼓的地方,舔了下,脑
袋很巩_ 声,火树银花渐次炸开。

  明月雪白的手指在雪青的肚兜下动作,李子涵看着软缎起伏,脑清晰地浮现
下面的动作。那样软的小手,揉着,按着。也不知她的力道怎么会那么巧,揉的
时候就觉得骨头都要软了,按的时候又觉得骨头绷得嘎嘎响,这个要命的小妖精,
每次在自己要抽气弹起来的时候,便故意用长甲勾弄铃口,勾的人,那口气上不
来下不去。

  「好个撩人的小妖精,把你男人的魂都勾出来了!」

  明月得意的抿唇笑,也不枉练了那么久,果然有用。「好哥哥,这便求饶了
不成?还有更好的呢!」

  明月水眸流过一抹羞意,捧起李子涵直勾勾的看着的娇乳,把李子涵的那话
儿放在雪玉深处夹住,时而挤,时而颤,小嘴麈襟底溢出勾魂的娇吟,合着娇吟
的疾缓动作着。

  李子涵如何尝过这般滋味,睚眥欲裂,困兽一样被钉在椅上,从尾椎骨到颈
骨,酥的寸寸龟裂,时时刻刻想要跳起来,把这小娇娇就地正法,偏又舍不得这
蚀骨的快乐,心不住的和自己说,再一下,就再一下,我就在再不忍了!

  明月一手扶住他翕怒张狂的肉杵,一手忽的把酥乳揉到他的股间,螓首低垂,
贝齿咬开肚兜,樱唇含住龟首,香舌深刮浅勾起来,那团酥乳揉着揉着便挤到了
他的股心,翘起的乳蒂子挤在后庭门口。

  她竟肯这样待我!月儿竟肯为我这样做这些!李子涵心狂叫着,被铺天盖地
的喜悦与痛快覆顶淹没,只觉精关突突乱跳,似是立时就要射出来。他握紧双掌,
极想就此飞上云端,又想在这极致的快乐多停留一会,脑中拼命地想那子都采战
诀,可是刚想到抱元守一,识海就被打的粉碎。

  明月的媚态斜飞,乜见他额角凸起的青筋,和紧握的双手,不由心兴奋起来,
突地坏坏的噬咬住肉冠,用贝齿轻咬,咬的时候舌尖就往龟首的玉涡探去。

  咬的轻巧,探的刁钻,不过十几下,兀的扣住玉指,冲玉涡旁的系带弹去。

  李子涵一声嘶吼,痛快到了极处,再也守不住的喷射出来,星星点点的白露
便打在明月绯色的凝乳上。

  「呀,坏人,瞧把人家这都弄脏了!」

  李子涵喘着粗重的气息低头看她,眼的神色变化不定,伸手把她抱到怀,吻
了下她的脸,然后低首一点点把那白露舔干净,然后哺进明月的小嘴,「乖乖,
你真是我的心肝!」

  李子涵胡乱的把明月的裤儿扯落,分开她的玉股,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尤
未软下的肉棍,贴着泞湿的花瓣,不由分说的揉进去,被那重峦锦障一裹,立刻
又硬了三分。

  李子涵自那日洞房露怯,私下问来一个子都采战法,在床榻间一时也威风凛
凛,与明月的玉壶春水战的平分秋色,又从王言章那,学了几手琐屑的小手段,
倒多能把明月哄得哭着求饶。

  李子涵凝神静气,运起心法,让真气从紫府向会阴流去,那话儿登时粗硬茁
壮,明月娇躯一软,颤颤的跌坐下来,深处的花心子就给他采了个正着。

  饶是射过一次,龟首揉在酥嫩娇滑的花心上,还是让李子涵后脊一麻,心头
叫了几声妙极妙极,这滋味怎的这般好法,一碰就吐水,真是美极了!

  李子涵贪恋绝美滋味,就也不深退,由着明月的玉壶裹着他,只是把那龟首
在花心处研磨,采弄,春水一涌,就用龟头堵着往花心揉,被暖暖的春水浸的一
麻,就从花心澈出来,反反复复的逗那一块最娇柔的嫩肉。

  这般玩法可是把明月捉弄苦了,拧着蛮腰拼命躲闪,又怎么强得过那坏人,
花心子牢牢地被卡在龟首上,欲生欲死,酡颜流丹,钗横鬓乱,星眸水花乱滚,
娇怯怯的哀求,「好相公,好哥哥,不来了,唔,不来了,不能一直揉哪,要坏
啦!哎呀!坏啦!」

  「乖宝贝,自己捧着奶子揉给相公看,我便饶了你的小花心!」

  明月被他弄出一身细汗,凝乳带露,羞羞的捧在小手揉给他瞧,突地又被重
重的撞了一下花心,不由一声娇啼,指尖陷没在乳肉,珠泪都迸了出来!

  「可怜的小乖乖,相公疼你,不哭,来,把琼浆玉露挤出来!」

  明月羞得闭上眼,被他扶着才没软瘫下来,指尖飞快的动作,不一会,馥郁
流香的白浆四溅,便是那深沟,都攒了一捧。

  李子涵喉头乱跳,低头鲸吞,曼妙的滋味从舌尖往腹内一路滑,浑身的毛孔
都绽开来,小腹热热的,劲流顺着脉络行转,行到会阴,迫得硬到极致的那话儿
又涨了几分。

  被撑到极致的皮肤变得敏感异常,李子涵清晰地察觉出,每一根青筋都被磨
蹭,被包裹的快乐,然后不由自主的喟叹。

  明月跟着颤抖一下,桃源深处的变化让她的心跟着哆嗦,嘤咛一声,按住李
子涵的肩,扭腰起伏。

  李子涵伸出手掌,压住她的小腹,往下面按,让一处凹凸不平的珠壁贴上狰
狞的青筋。

  「不行,不行……啊……这样……这不行……」

  「乖,好丫头,行的,别怕,相公在这……」

  李子涵压着她就往那处痒筋磨,明月哭叫着,小足踢动,一只绣鞋刚落到椅
下,就哗啦啦的尿了出来,晶莹的水花虽然被两个人的身体拦着,可一会子的功
夫,还是把绣鞋抈都灌满了。

  李子涵兴奋地低头去瞧,掐着她的腰,快速的提纵,在她痉挛的搅动抽送,
「好娘子,你不是要骑马吗?相公当马给你骑!天天给你骑!」

  明月五内俱炽,听着他的淫话,芳心都要跳坏,身子一软,那龟首泼辣辣的
一滑,贴着花心子也不知揉到哪,竟似要把花房都弄破一般,她张开小口欲叫,
忽的又咬住手背,哆哆嗦嗦的泄了出来。

  李子涵只觉棒头陷进一处滚热的小窝,上首被花心捉住系带,大股的春水夹
杂阴精浇下来,三魂七魄都浇乱了,胡乱的凝神吸了一气,然后射了出来。

  李子涵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细细的亲明月鬓角和耳珠,「乖乖,我的乖乖,
好娘子,你真好!」

  明月半晌方喘过气,瞪了他一眼,「你说话不算数,什么教人家骑马?又哄
我,这算什么骑马?」

  李子涵把头埋在她的肩窝处,低低的笑,「好啦,好啦,不骗你,明个真的
带你骑马去,我们去庄子,有马场,有温泉,我给你挑了一匹最温顺的母马!

  乖啦,别恼!「明月这才娇憨的笑起来,甜甜的亲亲他。

  碧波守在书房外,这半晌,春风涩语听了不知多少。又怕人来,又不敢走,
羞涩的跺脚,哎哎哎,我的小祖宗,怎的也不看个地界,不看个时辰,就由得姑
爷胡闹呢!她却不知,最先胡闹的,正是她一心一意维护的小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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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的话:大家的回复我都看到了,很开心有人喜欢。感谢朋友们一直以来
不肯弃文,关于更文的问题,因为我不以鬻字为生,写点小文纯属自娱,顺带娱
人。作者生性懒散,刮风不写,下雪不写,心情不好也不写,所以,被明月坑了
的同学们,做好长期被坑的准备,我会一如既往坚持不懈地挖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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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前尘往事

  鱼鳞般的金光嵌在云海里,像是一匹绯色的蜀锦,迤逦的铺了半边天。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少奶奶,明天是个好天头儿哩!」碧荷扶着明
月下了马车,欣喜的看着远处山岭上锦绣斑斓的晚霞。

  「嗯,待在城里,这景致是再见不着的,果然是好!」明月也欣然的四下打
量,远处的山恋起伏,近处的稻香蛙鸣,炊烟袅袅里,翁头翁脑的撞进一只晚归
的雀儿,活泼又生动。

  李子涵笑着过来牵她,「走吧,娘子,赶明儿个有的你瞧呢,做了许久的马
车,先去浴洗一番,听说有地里新摘的瓜菜,我打发她们收拾了。」

  明月跟着他往大门里面走,笑着听他说话,「这都不忙,倒是我们来了这儿,
不先去给母亲请个安吗?」

  李子涵怔了一下,转身站在,叫身后一个跟着的老嬷嬷过来,「王嬷嬷,太
太如今身子可有好些?你去问问太太,就说少奶奶想过去请个安,问她今个愿意
见人么?」

  王嬷嬷应了一声,又冲着明月福了一福。

  明月听得一怔,忙扶住这个老嬷嬷,款款的说话,「先前不知道您是跟母亲
的人,怠慢嬷嬷了,嬷嬷莫怪!嬷嬷素日替我们在母亲跟前尽孝,倒是我们应该
谢您才是!劳嬷嬷去问一声,就说儿媳进门这么些日子,也没能在母亲身前略尽
孝心,心里着实惶恐不安,想过去给母亲见个礼,问问母亲怎么说!」

  王嬷嬷谦逊的说不敢,扭身往后面去了。

  天色渐渐黑下来,石子涌路上拼砌的图案都有些模糊,李子涵与明月并肩慢
慢的走,不多时,就到了李子涵母亲孟氏将养身子的春晖院。

  方才那个王嬷嬷从院子里走出来,站在院门口,冲着二人说道,「少爷,少
奶奶,夫人说了,你们的孝心她狠知道的,只是身上不耐烦。又说大夫说的,这
病怕过人,彼此还是不见了。孝敬不孝敬的,不在叩头上,少爷少奶奶还是请回
吧!」

  明月心里简直惊疑极了,嫡亲的儿子儿媳来问安,竟然连院门都不愿意让进。

  她恭敬的听完,随即跪在院门外,冲着正堂,端正的补行了大礼。不管您怎
么说,我这礼到了!

  李子涵冲着王嬷嬷说,「太太既这么着说,我和你们少夫人就先去安置了,
你们好好伺候太太,改日我再来看她!」

  明月沉默的跟着李子涵走着,一反来时的兴奋。

  李子涵握住她的手,「月儿别多心,母亲病的久了,难免心头烦闷,说话毛
躁,并不是不喜欢你!」

  照亮的小丫头拎着灯笼,晕黄的光在脚下飘摇。

  明月应了一声,心里面却琢磨着,母不慈,子不敬,这光景怎么看也不像样,
若只推说是生病,也太过蹊跷。

  明月张了张口,想问他心底的疑惑。旋即想起出阁前母女夜话,至亲至疏夫
妻,男人若是有心告诉你,你早晚会知道!他若是有心瞒你,你又何苦一定要知
道。

  小夫妻两个沐浴更衣,又用了饭,天已经黑透了。

  这次出来,碧波留在了家中,只碧荷跟了来。

  此刻,一个人忙的团团转,铺了床,笼了香,又四下看哪处不妥当。

  明月冲她招招手,吩咐她,「荷丫头,你别忙了,在外头,怎的也不能像家
里般舒服妥帖,差不离也就罢了!」

  碧荷鬓角都被汗洇湿了,拿出块帕子揩着,笑着说话,「碧波姐姐总说我不
会伺候小姐,这会子她没来,我要是让小姐受了委屈,回去还不得给数落死!」

  「好呀,我倒是以为你真个为我上心,原来是怕她骂你,才这么勤快!」

  「天皇菩萨,真真冤枉死人,你个没良心的,我早就应该不亲自动手,叫小
丫头进来与你铺陈,乐的站一旁轻巧,省的枉担了贼名!」

  碧荷气恼的往凳上一坐,真个不忙了!

  「哎呀,好丫头,哄你玩呢!还真的恼了呀,好姐姐,别气啦,我给你倒茶
喝!」

  碧荷毫不客气的接过她手里的茶水,这半天也真的渴了,一饮而尽,又伸出
手,如是连饮三杯。

  明月一边给她续茶,一边说,「啧啧,人家说,一杯为品,二杯解渴,三杯
饮马骡,荷丫头你说说,你这叫什么!」

  碧荷涨红脸,把明月按在桌上,就去爬搔她的腰,「人家给你做牛做马的操
持,你倒一递递的取笑我!」

  「哎呦,哎呦,哈哈,好姐姐,好姐姐,再不敢啦,月儿不敢啦,你饶过月
儿这次罢,月儿还小呢!」

  碧荷闻言笑软,压在她身上,拧她的脸儿,「还是小姐呢,一点样儿都没有。

  都嫁人了还小,我昨个还听姑爷说你大呢!「明月听她说到闺房私语,不觉
双靥流丹,眼波梭着她,」好不知羞的丫头,听人家悄悄话!「

  「啐,我倒是想不听呢,偏你们叫那么大声,也不知到底是谁不知羞!」

  没人时,明月与碧荷一向没个大小,闹惯了,此刻一番笑闹,倒把晚间的沉
郁给混忘了。

  「荷丫头,相公说了去哪里了没有?」

  「用完饭,姑爷只说出去散散,没说去哪!倒是立夏说,瞧那方向,仿佛往
春晖院那边去了。」

  明月心头一动,松了口气,虽冷眼看着丈夫和婆母似有不虞,但毕竟母子天
性,心里头还是牵挂的,这不是悄悄地寻去了嘛!

  ……

  「哐啷」,一个「雨过天晴」的茶盅子砸在地板上,碎渣子和着参茶,溅了
一地。

  「让他走,我不见他!」一个嘶哑苍老的女声尖利的叫着。

  李子涵皱着眉,眼里寒光如刀,看了一眼想要撵人的红娇,那丫鬟本就心怯
怯的,被他一瞪,竟吓得扑通跪了。

  「都出去,远着点伺候着!」李子涵叱了一声,见屋里的下人不动,双眉拧
起来,立时就要发作。

  王嬷嬷心里叹了口气,当年孟氏身边得用的人,一夜之间不是被打杀,就是
给发卖了。如今跟着的这些人竟全都不中用,罢了,何苦逆了这小魔星,白填了
性命。她冲打头的红娇使了个眼色,那丫鬟便领着小丫头们鱼贯退出去,直到出
了门,心还哆嗦。

  「王嬷嬷,把帐子给我掀起来,太太想必记挂着我呢!弄亮堂些,让太太好
好看看!」李子涵略带嘲讽的冲老嬷嬷说着。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王嬷嬷心中替自己小姐悲愤,却不敢不听,撩起孟氏的床帐。

  一个头发已经苍白,肤色焦黄,皮包骨头,狀如厉鬼的妇人裹在秋香色的绫
被里,喘着粗气,似是想要扑下来,却体力不支。又因为羞愤之极引来痰喘,吼
吼吼的捂着喉咙翻白眼。

  王嬷嬷心里一酸,眼里就蓄满了泪,忙给她又是捶又是揉,方听到一阵破风
箱般的剧咳。

  谁成想孟家的千金,竟也有一天会给揉搓到这个地步!一步错,步步错,真
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五年还是六年没见过这女人了,怎的她成了这幅模样?

  李子涵心里头有些迷茫,幼时那个嘘寒问暖,会把自己抱在怀里抚慰的温婉
贵妇人,是眼前这个人吗?

  一切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是从她知道了自己不是她亲生的孩儿?是从
她以为自己亲生的孩儿因他而死?是从一次次的下毒、暗杀、绑架?还是从自己
察觉以后,起疑、疏远、防备?还是从那个雪夜,母子情断,血溅后宅?

  李子涵心里五味杂陈,饶是再冷的心肠,见了她这幅摸样,也不由动容。毕
竟曾叫过一声母亲呢!

  「咳咳~ 咳~ 咳咳……,哈哈哈,你来干什么,是来看看我死了没有?还是
来看看我什么时候死?咳咳……咳咳……,可惜,没能如你的愿,我还没死呢!」

  孟氏的眼珠子像淬了毒,恨不能戳进他的心窝子里去。

  他在灯下长身而立,面容清俊,神采飞扬,听说还取了个聪明貌美的媳妇。

  这一切本都应该是自己儿子的,这个小偷,他偷了自己儿子的福分,他怎么
能活着,怎么敢活着,还活的这么好?

  「母亲,当年父亲已经告诉您了,那孩儿一落地就死了,您产后血崩,他怕
您雪上加霜,受不了那个打击,才没告诉您真相!正巧赶上我母妃送了我来,也
是怜惜您,方才把我放在您膝下照顾,想着过些年,你养好身体,再告诉您的!」

  「呸!狼子野心,他一心博那荣华富贵,生生害死自己的亲生孩儿,也不怕
死了以后坠入阿鼻地狱,永不超生!哈哈哈,李文泽,你看看,我们的孩子在天
上看着你呢,每天都看着你呢!」

  孟氏癫狂的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哭起来,怀里抱着一个小枕头,爱怜的摸摸
它,犹如再摸一个孩子的脸蛋。

  李子涵心中凄惨,当年知道真相,也曾盼她能将一腔爱子之情转到自己身上,
母慈子孝,一切都没改变,该有多好。时至今日,方才知道,打从她知道那孩子
死了那天起,就已经心魔缠身,只肯相信自己,她,早就疯了!

  既然一切都不能回去了,那也只能往前走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谁都
情有可原,哪怕,理无可恕!

  「母亲,有件事……,可能您还不知道,孟秉忠被皇帝抄了家,押解入京了!」

  孟氏缓缓地抬起头,看着他,眼眸似乎清醒许多,孟秉忠,大哥,那个如父
如山的大哥,被抄家了?孟家要没有了吗?以后自己,既没夫家也没娘家了吗?

  「你要什么?我一个孤老婆子,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值得你这个少主,亲自
跑一趟来算计的呢?」孟氏讥诮的看着李子涵,许久不动的脑子慢慢清明。二十
年前那个孟家当家大小姐的精明,浮在眼底。

  「旧时王谢堂前燕,留与寒梦伴梨花!当年王、谢、韩、孟、燕五姓与李姓
并称江南六族。二百年的经营,上至皇庭,下至寒院,王公贵族,贩夫走卒,三
教九流无不纳如袖中,族兵铁卫不下万计。若非恰逢宇文铎挥军南下,当日取代
大荣的未必是宇文家。孟家大小姐,孟绿萝,巾帼不让须眉,金钗齐家叱咤风云,
掌领六族隐秘之地,令行禁止,何等威风赫赫!」

  李子涵的声音飘渺,似诉似嘲,目光凝在孟青萝的一头斑白发丝上,似是透
过那发丝,看那千疮百孔的末代浮沉。诉那些他没有经历过,却与他息息相关的
前尘往事。

  「当日宇文铎大军渡江之后,六族族长知事不可为,虽齐赴国难,却在屠城
前,将六族精锐子弟一起送了出去。后来,十余载动荡,这批人竟如泥牛入海,
一去无踪。母亲,你可知道这数万人的下落?」

  红烛幽幽,突的爆了一声,把孟氏从前尘往事中惊醒。回首已是百年身,自
己再不是那个云端的天之骄女孟绿萝了。罢了,一身朽木骨头,算又如何,争又
如何,人再强也强不过命。

  「我要大哥活着回江南!」

  「母亲放心,舅父虽然首鼠两端,惟利是视,贪腐阴狠,可毕竟是涵儿的舅
父,总是要保下来的!我还等着涵儿君临天下的时候,舅父能跪在正阳门外,跟
先帝说说话儿呢!」李子涵温柔的帮孟氏掩了掩被角,嘴里却刻薄的挖苦着。

  孟氏翕然大怒,虽然明白他故意气自己,却仍是心口一剜一剜的痛。旋即凄
厉的笑起来。

  「谁是你母亲?谁又是你的舅父?我的孩儿在枉死城里呢!你别得意,人在
做,天在看,我等着看你的收场!哈哈哈……君临天下……君临天下……,你们
各个都被权势迷了眼,什么都敢舍弃,什么都不在乎。你抬头看看呀,看看呀,
因果循环,果报不爽,我等着看你君临天下的时候,你们这些人是怎么悔不当初,
痛断终身!」

  李子涵直到走到薇露园外,耳畔犹自回荡着孟氏厉声尖笑,那笑声好似一根
牛毛绣花针,扎在心里。他忍不住按了一下心口,按住一个牛皮纸包着的册子,
那是孟氏交出来的六族最隐秘的所在。

  他的心口从刺痛到麻木,再到坚硬。我没错,我没有错,即便是哪里出了错,
也错不在我!

  明月听到脚步声,欢快的迎了出来。

  李子涵在无垠的暗夜里,看着从烛火通明处走出来的小人,她娇憨的笑着走
过来,似是一轮明月,把万丈诡谲红尘都照亮了。

  ……

  栖霞庵离古荞庄不过二里地,俯视灵岩山,背倚桥飞岭。整个庙宇坐落在半
山腰,青山翠竹,鸟鸣空涧,景致极好。庵主素因师傅是个有大智慧的,经法也
通,人情世故更通,为人圆融良善,更加上栖霞庵里的素斋做得好。因此上,栖
霞庵是扬州城里的夫人小姐们出城礼佛首选之处。

  「溪声尽是广长舌,山色无非清净身。」?

  听泉小榭还在闻妙香院之后,乃是庵中禁地。素日里,是不给往来的檀越随
喜观光的。

  清净是个眉眼清秀的小尼姑,方才七八岁的年纪,从小被素因收养,长到这
么大,并不曾见过男客,因此一路上偷觑了燕九好几次。

  燕九初作不知,后来忽然在她又偷看时,冲她粲然一笑。害的小尼姑羞红了
脸,急匆匆的把他们主仆领到听泉小榭,茶也忘了上就跑走了。

  「少爷,你可真是越活越小了,连捉弄小尼姑都学会了!」

  「哈哈,飞白,我哪有捉弄她,你家少爷我,见她修行苦闷,哄她一笑,乃
是慈悲为怀好么!」

  「我只知道,你哄她这一笑,害的我们连茶也没得吃!」

  素因莲步匆匆的赶到门外,旋即看到燕九,心口一震,像,太像了,不知不
觉目光缠绵起来。

  燕九察觉有异,回神一看,一个妙龄女尼扶着门,站在槛外。这女尼神凝九
华,眸含秋水,身量苗条纤柔,一身青色缁衣衬得她更加脱俗绝尘。她眉宇间一
团喜气,柔情百端的看着自己。

  燕九忙上前两步,跪了下去,朗声说道,「小侄俢龄见过姑姑!」

  素因抓住他的手,看着他与胞兄少年时,仿佛一般的模样,不觉笑中带泪,
忘情的用指尖轻抚他的面庞。

  飞白知他们姑侄初见,必有契阔要叙,早就退了出去,遥遥守在外头。

  燕九任她抚摸自己的脸,往前膝行两步,仰视姑姑,血脉相连,虽是初次见
面,天然生出亲近之意。看着看着,突然笑说道,「姑姑可是把俢龄当成了父亲?」

  素因被他说破,方才察觉真情外露,当着第一次见面的侄子,竟然露出旖旎
春思,不觉赧颜,春色爬上双靥。

  燕九不知与多少娇娃丽人打过交道,往往美人神色一动,便猜出她们心事。

  此刻面对嫡亲的姑姑,竟也敢出言调笑,「姑姑便把俢龄当做父亲也是不打
紧的,父亲怎么伺候姑姑,小侄也能学个八九不离十!」

  「胡说八道,你父亲乃是我哥哥,怎么能用伺候形容!」

  「哦哦哦,小侄嘴拙,应是疼爱!父亲怎么疼爱姑姑的,侄儿也怎么疼爱姑
姑!」燕九抿着唇,涎皮涎脸的笑说。

  「小猢狲,益发的顺杆爬,比你爹小时候还惫赖,姑姑的便宜也敢占!」素
因满腔情思被他逗得七零八落,忍不住重重拧了下他的脸,笑着把他扶起来。心
里喜悦,再不恼他,和他亲亲热热的闲话起来。

  燕家乃是有名的书画世家,尤工仕女画。他家仕女画,或以纸承美人,或以
美人为纸,二者均臻妙灵动,举世无双。燕家的男儿,从打会握笔开始,就浸淫
在万紫千红的脂粉阵里。更兼上要精研女子各种秾纤姿态,悲喜神容,因此从不
避讳世俗的礼法伦理,几代都出过乱伦之事,阖族不以为丑,只道寻常。燕九的
父亲燕君桢,便与胞妹燕君湄自小厮缠在一处,闺中多有燕私,燕九从父亲的笔
记中早知其详。

  燕家在前朝妖言案中受到牵连,险些族灭。燕九的祖父燕实浦被绞杀,燕君
桢死遁,燕君湄出家,生离死别之后,十余载兵灾战乱,颠沛流离。直至数日前,
燕九从一幅观音小像中认出燕家的笔法,这才找上门来。

  「俢龄,你爹爹,他如今可好?如今一向住在哪?家里情形如何?」

  「父亲身子还好,只是如今有了春秋,惯会唠叨了!想姑姑改日见了,也认
不出当年玉面檀郎的模样哩!当年一路流离,母亲伤病去了,后来父亲带着我隐
居在雁荡山小龙湫畔。父亲一直念着姑姑,并未再娶,家里只有小九一个。」

  「你排行第九?」

  「是,按族里的排行。家变之后,族里一路护送母亲出京,后来小九生下来,
族里曾想接小九回族居之所,是父亲执意不肯,怕阖族受连累。再往后举国皆兵,
也就与族里失了联络。」

  风雨流年,恍然隔世,姑侄两个你一言我一语,把这么些年问个仔细,一时
笑,一时泪,感慨万千。

  「这么说来,小九自总角起便在外游学不成?你爹可真狠的下心!」

  「玉不琢不成器嘛,小九倒不觉得辛苦,河山万里足下始,无限风光放眼量,
见的多了,经的多了,才知道如何海纳百川,胸含丘壑。再说,不经红尘打滚,
怎能承我燕氏墨风?」

  素因的眼里满是赏识,这个侄儿大有父亲遗风,心志坚毅却不左犟,玩世不
恭却不粗鄙,燕家后继有人,真真让人欣慰。

  「俢龄,你如何来的扬州?」

  燕九见问到此节,不免有些尴尬,轻咳一声,「父亲命小九来娶媳妇,侄儿
来时,正赶上那家小姐出嫁!」

  素因不由得瞠目,「你因何来迟?」

  「这个,这个,小九路上遇到了一个姑娘,茶种的好,泡的也好,一不小心,
茶喝多了,就迟了!」

  「怕是那姑娘长得也好罢!」素因斜睨着他,打趣道。

  「嘿,没我姑姑长得好!」燕九贴过来,抱住素因的胳膊。

  「小猴崽子,我就该替你爹狠狠的捶你一顿!」素因柳眉倒竖,没绷住,又
给他逗笑了,气的敲敲他的头。

  「姑姑要是舍得,小九天天夜里都来给姑姑捶!想怎么捶,就怎么捶!」燕
九眼角一挑,眼眸深邃的看她,无限风情随波流转,似是认真,似是调笑。

  只这一眼,素因竟然芳心无主,四肢绵软,不由大骇,这小九比哥哥当年还
要惹人,也不知有多少家的姑娘要糟糕至极呢!

  「其实,除了娶媳妇,也为了查访燕家的《缕素精要》。当年祸事急转直下,
祖父含冤而死,《缕素精要》失传。小九辗转查探,据说被明德佬儿带到了坟里!」

  素因听到此处,心头一跳,沉默一会,瞧着他说道,「慢慢查,总会找到的!
便是找不到,难道小九便不能再创出更精妙的画法吗?」

  「姑姑说的是,不过,即是燕家之物,总是物归原主为好!」

  「俢龄说的也没错,你便在姑姑这住下。后面有你祖父当日绘成的一道神仙
壁,也是极难得的妙品,你不妨多去瞧瞧。」

  至此,燕九主仆便在这栖霞庵住了下来,朝观竹海雾起,夜醉清泉星沉,时
时被姑姑慈母般嘘寒问暖,真个乐不思蜀。

             第十四章、小贼燕九

  栖霞庵的后山,有一座玲珑小巧的七层浮屠塔,白塔不知起自何年,任几番
云卷云舒,自顾自的看山中花开花谢。也不知何时,白塔周围按照八卦的方位